“哎喲，媽的！”

陸青山修好了屋頂，一把跳下去，剛好踩到了一個折斷的樹枝利口，扎到了腳，他一瘸一拐的坐在門前，脫開鞋子一看。

完了，扎出血了。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不好預感涌上心頭。

“不想了不想了。”

他努力搖晃腦袋，那股感覺卻揮之不去，“我這一生啊，原本以為兩個兄長凡事都讓著我，一輩子都舒坦，所以我誰也不怕，都說我兇狠，誰知道這么多堵心事，不想了不想了，我的幺兒……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啪嗒”。

忽然，剛修好的屋頂掉下什么，發出了動靜聲響。

陸青山轉頭向屋里看去，頓時有些驚訝，“小月，小月兒，你怎么還在這里，剛才你不是和陸沖那小混球到村口，去見你們外公外婆了嗎，你見到了沒有？”

“爺爺……我肚子好痛，我想吃冰糖葫蘆。”

屋子之內有些昏暗，小月抱著雙膝，面朝角落蹲在哪里。

“小月兒，你怎么了？”

陸青山心里暗道奇怪，剛才明明見到陸小月往村口跑去了。

“我想吃冰糖葫蘆……”

陸小月的小身板，好像在顫抖，在攣縮，在哭泣，又好像想要努力轉頭，小小動作卻忍受著劇痛，口里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沒事的沒事的，爺爺在這里。”

“爺爺在呢，你只要想吃，爺爺再也不會說你了，你肚子不舒服爺爺這就給去熬藥，你別哭……”

陸青山已經發現這強烈的不安，和十二年前兒子出事的時候，是如出一轍。

他不愿承認，他不斷搖頭，但眼淚忍俊不禁的嘩然落下，聲音變得哽咽。

他顧不上被扎穿的腳，還記得此前小月留給陸沖的冰糖葫蘆，就落在一旁，他找到拿在手里。

“嗚嗚……我肚子好痛，我想吃冰糖葫蘆。”陸小月在哭泣著，抽搐著，努力的轉過頭，身子雖然沒轉過來，頭還是轉了過來看到了爺爺。

“在這里，在這里呢。”

“小月別怕，有爺爺……”

陸青山已經眼淚奪眶，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把小月抱起，卻抱了個空，只好把冰糖葫蘆放到她嘴邊，她吃了，她沒吃到，她吃了。

“怎么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小月，小月兒你說啊。”

“小月，到底發生了什么……”

陸青山顫抖著，哽咽著追問寫，陸小月就靜靜的看著他，也不吃冰糖葫蘆，看著看著，她最后說什么，卻沒有聲音，陸青山卻聽到了，這是最后喊了一句“爺爺”。

一時間，他老淚縱橫。

“呼”～忽然，一陣風吹過，陸小月就這么被吹散，被吹了出去。

“小月，小月兒！！！！”陸青山一口氣沒提上來，仰頭載倒過去……

“老三，老三還沒修好屋頂嗎？”

“家祥，家祥呢？”

陸廣田正擼起袖子忙活著宰羊，轉頭一看，他大兒子陸家祥在宰雞，陸峰陸秋在一旁燒火幫忙著，兩人也抬頭看得過來，都聽到了什么。

煉氣期已經能夠施展一些法術，具備一些神識，卻窺探不到多遠，只有聽力驚人。

陸廣田心中不安。

“算了，我自個兒去看看。”

他扔下手中的活，臟手在衣服擦了擦，轉頭就往村口跑去，嗖嗖的速度奇快，三個呼吸就來到了村口，瞬間聽到了一聲聲清晰的嘶啞哭聲。

他走過去一看，頓時如遭雷擊！

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天殺的，那個天殺的畜生干的啊！”他氣得渾身顫抖，潰不成聲，看到守著妹妹的陸沖，眼淚哭干，都快要哭出血來。

陸沖哭得失魂落魄，但滿腔怒火，讓他沒有暈厥過去，見到是大爺爺，連忙指路。

“畜生啊，不管這畜生是誰，我要殺了他！”

陸廣田往陸沖指的方向跑去，像是一頭憤怒的雄獅，可當他沒追出去多遠，就看到一個老漢，倒在了地上。

“這狗日的，狗娘養的！”

地上的老漢，正是伏牛村的老錢頭，剛才他嘴里怒罵著，絮叨著追了過去。

他人老了，他腿腳不快，但他認得那人，也不知道是他追上，還是別人在等著他。

現在，老錢頭兩只眼睛都被刀給刺瞎，血還沒干，還在流。

那放了一輩子牛的脖子，曬得黑如木柴，也都被捅爛，只有皮連著脖子帶著頭。

老錢頭也這么走了。

“殺千刀啊！”

陸廣田恨不得仰天怒吼，卻還不知哪家畜牲下的手，心里的火無處可撒，“我這一輩子敢闖敢做，我可以拼了這條老命，可我見不得親人亡。”

“我的月兒命不好啊！”

“老三，老三也可憐啊，十幾年前死了個兒子，死了兒媳，現如今又死了一個孫女，他該怎么撐過去。”

他帶著老錢頭的尸體往回走，又抱起小月，帶著陸沖，帶著同樣悲慟哭聲不斷，還沒真正的和陸小月見上面的外公外婆家往回走。

“慶祝，還慶祝個屁啊！”

他回來之后，沖進了廚房，什么雞啊羊啊，鍋啊盆啊，全都被他砸了個稀巴爛。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老二陸懷遠過去一看，他是兄弟三人最冷靜的一個，現在也紅了眼睛，幾乎失去理智。

陸峰和陸秋早就目眥欲裂，氣沖沖要出去，想要找到殺人兇手，卻沒找著人，回來也都哭腫了眼。

不多時，消息就傳遍了伏牛村。

喜事變成了白事，想起那本就可憐的陸小月，就算是外姓人也都看不下去。

“陸家這小女孩可憐了，她竟然不舍得長大，她的命好苦啊。”

“還有老錢啊，想到你也這么快就走了，剛才還和你說著風氣，罷了罷了，你也老了，沒多少日頭，就那陸家小丫頭可憐啊。”

還是在村口，那打柴的老趙頭口里絮叨著，挑著一擔柴回去，見到他那沒出息的兒子。

他平日里都會罵上幾句，現在，能看一眼是一眼，也沒有再罵，嘆氣道，“孬兒，到陸家去幫忙一趟吧，別到時候我沒了，你請人幫忙人家也不來咯。”

這般，原本熱熱鬧鬧殺雞宰羊慶祝成為修仙家族，卻變成了白事。

翌日，陸純陽終于回來，卻看到陸家擺起了靈堂，用神識聽到原委的時候。

陸小月的模樣浮上心頭……他心里顫了一下，好像被一把重錘狠狠的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