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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好似瘋了一樣,從高臺上逃離,逃離這人間苦難。
她一路狂奔,長裙礙事,就褪去長裙。
蓮藕玉臂,長裙落地!
坐在舞臺下的富商,亮了眼:“咱才看清楚,這冷如是,這么美麗?”
世上最無情,青樓的婊子!
世上最癡情,青樓的女子!
戀花樓的老鴇站在小樓船內,看著她奔跑的身影目光復雜:“姑娘,跑慢點,跑慢點,會傷了自己的!”
她看不見身后的目光,只看見遠處奔跑的姑娘,好像是容顏還未衰老時候的自己。
狂奔的素衣姑娘,也驚醒瞇著眼睛看詩的李景隆,他抬起頭望見樓船上人,來了興趣,開口詢問:“是同風侄子嗎?”
“景隆叔,是我!”趙同風拱手!
李景隆喜出望外,手上一摞詩篇,被他隨意丟在地上。
他提提褲子,興奮地站起來:“你要寫詩詞?等等咱,我上去為你鎮紙!”
趙同風為了他的安全,連忙提醒:“龍……龍叔來了!”
李景隆身為武勛貴族,從來有人說過他不務正業,卻沒有想跟他當面單挑。
他腳踢地面,輕輕用力,人瞬間消失在高臺上,落在趙同風面前:“干什么吃的!哪家的樓船,沒聽說我同風侄子要寫詩,還不準備文房四寶!”
他人剛上船,腦子還沒跟上:“這船,咋有我家標識?”
“兔崽子!你說呢!”曹國公的鞋,遠比他的聲音來的更快。
李景隆腦袋一閃,回頭看見自己的噩夢,臉都蔫了。
“爹,你咋在……這是咱家樓船啊!”
“爹,我是你親兒子,你外面也沒有私生子,咱家除了我就三個姐姐,你不能這樣打我,你的國公之位,還等著我繼承呢!”
趙同風無奈捂臉,為長者避,這叔叔確實值得打!
樓船下,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趙同風扭臉,看見面微紅的姑娘。
女子的臉龐從不缺少胭脂,那一大段臉紅,就已經勝過世上最美好的告白。
“見過世子!”她見禮開口。
“見過趙叔……天水侯爺!”她想起自己的身份,又退后一步。
天水侯大手一揮:“老夫不喜歡身份之別,你小時候叫我叔叔,現在亦叫我叔叔就行!”
“趙叔好!”冷如是又多了一絲臉紅。
壓在冷家頭上的是皇帝,沒人敢違抗皇帝的命令,去除她的娼籍。
可,這一聲叔叔,無疑是她今后最大的靠山。
曹國公明白天水侯的意思,為這個不講規矩的家伙冷哼一聲,走回座位:“你們這些兒子,沒一個讓老子省心的!”
“要是都像咱同風孫子,咱現在閉眼都樂意!”
“冷家丫頭,山錘讓你叫他叔叔,這條船上就都是自己人了,莫在乎你的籍別,同風讓你磨墨,你進來就是!”
“文房四寶呢!”曹國公開話。
屏風后,有兩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抬著嬌小的書桌走進來。
倆人對著天水侯也只是隨意點頭,看向國公:“國公,放哪?”
國公抬手指指,兩人抬桌子上前。
兩人身上帶著的軍伍氣息,還有他們打招呼的方式,讓趙同風心里不敢輕視,這兩人不是國公家的家臣就是國公的親衛。
反正不是簡單的主。
“多謝兩位!”趙同風對軍伍中的漢子,最為尊重!
兩人擺擺手:“沒事,客氣啊!”
他倆分散站位,手拱在前,站于趙同風兩側。
天水侯抬眼,歪著腦袋看看兩人,又看看曹國公,沒開口,悄悄移動桌子。
樓船之下,人群喧嘩。
“這是誰?”
“吾看著像天水侯世子!”
“一個紈绔子弟擺這么大的譜,連李公都要主動上高臺見禮,他不是李公的晚輩!”
“你們知道個屁!我小舅子在宮里當官,他可給我說了,陛下都評世子大人,是當世詞圣!”
“嗯?你一個賣魚的小舅子,還能當上侍衛?”
“沒當上啊!他是太監!”
“那你丈母娘家真絕后了!”
“沒事,我給我丈母娘幫忙!”
“嗯?”
“啊。”
高臺之上,十一位姑娘,也緊張地看向樓船上,一襲青衫的少年郎。
趙同風望著冷如是點點頭,從她手里接過吸飽墨汁的竹節筆。
李景隆一刻都不敢放松,沒一點長輩長子,低著腦袋,趴在桌子上盯著紙面,他對詩詞渴望,已控制他的身體。
楊恩賜緊張地上前一步。
王少松拉他回來:“楊兄,侯爺都在這,不可亂動!”
楊恩賜緊張開口:“若是,他再寫出鎮國詩詞,我等該如何?”
“哈哈哈!楊兄不要說笑,鎮國詩詞是牙行論人頭賣的東西嗎?尋常人寫一首已經用盡一生詩才,他定寫不出來!”
楊恩賜腦袋一轉,也是如此:“也對,咱們銀子準備的夠,你去!讓他們不要留手,狠狠地砸把月季身后的白玉珊瑚填滿!”
“我就不信,你趙同風能一直勝我!”
“楊兄要不要上前一步?”趙同風突然轉身開口。
楊恩賜被嚇一跳:“你要我上前,作甚?”
“我想讓你直面……”
“直面什么?”
“輸!我想讓你看清楚,你是怎么輸的!”
“噓!看天上!”趙同風低頭,樓船內外無數人抬頭!
李景隆疑惑開口:“同風侄子,天上有什么?”
“有文章!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趙同風手中竹節筆,一滴墨汁落下,他順勢落筆。
李景隆望著天空的眼睛,突然被刺痛,他捂著眼睛退后一步,被欄桿攔住將要墜落的身子:“這……這簡直不可思議,一句便有才氣生?”
樓船高如塔,才氣光芒外放,引得無數達官貴人矚目。
“這到底寫了一首什么詩詞?”
“我要是能親眼看一眼,趙詞圣的詞,這輩子就圓滿了!”
舞臺之上,老掌柜大聲詢問:“李公,可否讓我等俗人,共看趙世子墨寶文章?”
李景隆上前一步,瞇著眼睛,氣血之力匯聚于眼,透過刺眼才氣金光,他看清楚紙張上文字。
他身子斜靠樓船欄桿之上,抬起頭,一臉沉醉:“同風侄子,真是我輩知己,這首詞,不正是用來形容我的!”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他大聲念出,回想自己這一生,依靠欄桿,只覺得帥氣無限。
“我在高樓望春風,愁思不盡,落天際!這難道不是我一生寫照!”
“我恨!我恨同風侄子,出生太晚,恨不能跟你結拜為兄弟!”
“噗呲!”船艙內,有人憋笑噴酒。
“噗噔!”有板凳摔倒在地!
天水侯不顧身上酒水弄臟衣服,連忙站起來抱住曹國公:“叔!李叔!我的國公叔!”
“你就這一個兒子,親的!嫡長子!不能啊!不能動刀啊!”
曹國公手持長刀,怒火難平:“要跟自己侄子拜把子,他娘了個腿,我先劈了他,免得他丟人!”
曹國公生氣是有理由的,知子莫若父!
他清楚,自己兒子真能干出這種事!
四五個侯爺,一擁而上攔住曹國公。
李景隆還沉醉詩詞中的美景,他好像在夕陽中,看見最帥氣的自己。
直到才氣金光再漲,他才從幻想中逃出:“咦!爹,幾位叔叔哥哥,你們搶刀玩呢?”
原本怒火平息的曹國公再也忍不住:“搶你大爺!”
“唉!”李景隆身子一扭,再次出現,已經站在百米外的水面:“爹,你干啥,我是你親兒子!”
“老子砍的就是親兒子!”
曹國公一身血氣之力蒸騰,一刀斬向水面。
此刀名為,子孝父慈,咱倆一塊斷子絕孫刀!
天水侯瞧他刀意,無聊地坐回座位,看著自己寶貝大兒子,酒未醉人,他倒是快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