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布迷障,顛三倒四
- 逆轉天機,我獨自成仙
- 兩面刺兒
- 2730字
- 2024-05-07 21:02:08
從刑罰室到走出祖靈殿堂需要八十八步。
齊度古發現自己的命運正在被齊草黃兇暴的推向不確定的迷霧。被迫面對生命中巨大的、陡險的轉折。
雖然他也曾在夜深人靜時幻想過這種轉折,但他沒想過會來的這么快。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縱使今日沒有齊草黃,來日也會有齊草綠、齊草紫,我本想再忍耐忍耐...此乃命也,時不待我啊?!?
僅用八十八步,齊度古就完成了對自身意志的修正。
一味的自怨自艾沒有絲毫意義,既然已經如此,現在當務之急便是抓緊增強力量,應對未來。
要叫齊蠅虎曉得,什么叫呼蛇容易,遣蛇難!
齊草黃走在他的背后,好似看見一只剛掙脫胎膜的小鹿,從步履蹣跚一步三倒,到慢慢的健步如飛。
真正能令人強大的東西里面沒有快樂。
那些冰冷灰暗、槁木死灰,能夠摧毀一個人信念,激發他對生存的渴望的東西才最迷人。
祖靈殿堂外,日光和熙,幾個頑童捧著熱氣騰騰的釀丸子、奶糍粑繞著插布神樹互相追逐著影子,不遠處站著幾個呼兒名的母親。
殿堂之內,齊草黃與齊度古均站在陰影之內,距離陽光只有一步之遙。
“你是怎么知道的?”
齊草黃針對齊家寨有兩個大方向的戰略。
齊蝗之死,便是他著手落下的第一顆子。
古語云上善伐謀,以謀起勢,那便此刻入局執棋。
眼下須先將昆蟲放進水里,水才能變混濁。
齊度古這句話問的很妙。
表面問一個人,其實問的是暗地里那個人。
“長子生有九龍骨,早晚成名。”
“呵”
齊度古對這個回答早有預料,雖說四房之爭,但這么多年過去,說到底爭的只有兩個人。
齊蟾啊齊蟾,你終于忍不住了嗎......
他目光望向寨子北方良久,確信這是齊蟾在逼著自己重新站隊,殺了齊蝗為切入,再讓齊草黃這個風口浪尖的小卒子來撕開局面,把自己拖下水。
好手段,好計謀。
思慮著,他看向齊草黃的側臉,鼻梁上的一層淡淡軟毛都尚未褪去,臉頰紅潤,眼神靜定。
少年有志。
自以為能憑借【賣壽經】在漩渦之中左右逢源進退自如,實則早已成為他人手中棋子不自知,隨時可棄,說來悲哀。
“好本事....我得那物后,從未示人,處處小心,終究還是沒能瞞過他人的眼。”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隔著山做的暗事,一到正午,也全亮堂。”齊草黃回話風輕云淡。
“坦誠講,除了你背后那位和齊蠅虎,我們剩下這些人對【賣壽經】沒有絲毫興趣,或者說還不到感興趣的年紀。”
“我完全可以選擇坐山觀虎斗,憑什么要下場爭個你死我活,老話說得好,石卵不敵,蛇龍不斗,我深以為然?!?
齊草黃與之對視,目光灼灼:
“我這也有句老話,說與大人聽,巴蛇食象,三歲而出其骨?!?
齊度古一對蛇瞳微動,咀嚼著這句話,良久后開口,灑脫寫意:
“早年間,族中盛傳你有早智,學堂三年,課業皆為上等,授業長老對你無不贊賞有加,現在看來,所言不虛?!?
“去吧,給那位傳話,我會考慮,也請他別逼的太緊?!?
齊草黃搖了搖頭:
“今日暗室之內,什么都沒發生,族長大人與三房房主雖有嫌隙,但仍親如兄弟,對我言辭喝罵,最后因【賣壽經】將我釋出,對外齊蝗依舊是我殺。”
“為什么?”齊度古看向齊草黃的眼神,有些驚訝,但異常深刻。
齊草黃左手輕舉,以示禮儀,頭低的很深。
“三月連冬,蛇的饑餓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他珍藏的毒牙比任何人都期待春天的到來,”
“要非有個原因,田舍翁都知道隆冬得存三斛糧,不然開春沒稻種。我沒什么安全感,更得左右逢源,更何況若大局在你,我或許能活命?!?
“某說了,【賣壽經】與我無用,故你于我也無用,無用之人,為何能活?”
“只是現在無用,將來....難說?!?
齊度古冷笑:“刑罰室上一任主人是我,齊蛛之流微末小技,不及我半分,你不怕?”
“盡管來?!?
齊草黃甚至沒有看他,慢悠悠走出陰影,金光披肩,一身黑衣,面如冠玉,颯爽而立。
“大人可上過學堂?”
齊度古猜不準他的意思,悶聲道:
“我幼時,正值家族與黑王、夜郎三方混戰,戰爭時期莫說學堂,蒙面紙都是死人堆里揭開的,怎么?”
“沒別的意思,只教大人知曉,課業有害智商,還是少做為好?!?
齊草黃言罷,嗤笑一聲,不等齊度古反應,身影便融化在熾烈的正午陽光中。
殿堂陰影之下,只剩下一條蛇盤踞,正嘶嘶吐著血紅的信子。
.......
“虎哥....我去把齊草黃抓回來,立刻上刑逼供,我保證能讓他乖乖解開【賣壽經】!”
齊蛛眼神焦灼,已經走了三個來回。
“不急.....”
“當年齊度古就對你頗有微詞,不滿你上位之后對他的資源分配,而今更是暗藏禍心,萬一他與齊蟾聯手.....我們.....”
“禍心?錯了蛛兒,是野心。”
齊蠅虎靠著搖椅,手指在齊蛛的發尾繞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為何還不急,你的身體....【賣壽經】能救命!你是不信我能撬開齊草黃的嘴。”齊蛛聲調猛地拔高。
“當年你對白螢用刑數遭,她說了嗎?”
“沒有,是用齊負子和兩個孩子的命威懾,她才肯交出【賣壽經】原本?!?
齊蛛咬著嘴唇不答話。
“再說齊負子,你們幾人輪番上陣,什么手段沒用?他說出解法了嗎?”
“還是沒有.....那日,刑罰室內,齊草黃父死眼前,竟然能說出我父既死,是非不想再論的話,一心為親弟謀將來。”
“這樣的人,你已經見過兩個,還沒明白嗎?”
齊蛛咬牙:“他不過十五歲....我不信....唔...”
“蛛兒,別小看任何人,哪怕是個乳臭未干的孩子?!饼R蠅虎用手指抵住齊蛛的唇兒,輕聲道。
“行,那我這就去抓齊草玄,不是在乎親情?不是愿意為親人舍棄一切嗎,我便當著齊草黃面,折磨他弟弟,我不認為他還能忍住不說!”
齊蠅虎溫柔的望著她,將頭貼在她的肩膀:“局勢不同了,下棋要懂得隨機應變,切記心急,事焦?!?
“可...”齊蛛還想說些什么,又被齊蠅虎按住。
“還記得那天我們打的賭嗎?”
“記得,賭齊草黃會乖乖獻上【賣壽經】?!?
“他只要還在齊家寨,不管他與齊度古今天是唱雙簧,還是北面那位有指使,他都跳不出.....”
“唉....”
齊蛛望著情郎的鬢發,掩也掩不住的枯白,心尖一痛,便垂下珠淚,低聲啜泣著。
一會兒,便沉沉睡去,趴在齊蠅虎懷里,蜷縮的像一朵蓮。
“不哭.....相信我,當年我能坐穩,如今也一樣?!?
淚珠砸在齊蠅虎的手背,晶瑩剔透,陽光下,有著七彩的光闌流轉。
他望向一直躺在石板上曬太陽,如同一具尸體,不發一言的四房房主。
“非熊,若是我死了,幫我照顧好蛛兒?!?
齊非熊將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黑色星點大斗篷掀開一角,露出嘴里的瑪瑙煙鍋。
砰砰!
磕掉一地灰白煙灰,被風吹的滿院起舞。
“沒興趣。”
“當年,前代族長,我們的師父最中意你繼任,你是這三個字作答,四房一脈推舉你當房主,你也是這三字?!?
“沒點新詞兒?”
齊非熊站起身,抻個結結實實的懶腰,陽光曬的他渾身暖烘烘的,連聲音都透著暖意。
“我七十五了,家里的梅花還得我照看,沒空照顧女人,走了,下次這種事兒,別叫我。”
“非熊,幫我再做最后一件事?!?
齊非熊沉默半晌,道:“好”
“別讓齊蟾拿到【賣壽經】,若有變數,殺了吧?!?
“你不要了?”
“丹臺望月,千年清冷,豈是一部法經能夠暖身的?!?
齊蠅虎揮了揮手,閉合眼睛,胸膛起伏如山巒:
“乏了,不送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