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陣微風襲來，稻谷場上的某處白骨上在火把的映照下忽然出現了一絲微光。

而那人魅爬行的方向也正是那里，洛軒提著刀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查看，結果發現并無異常。

只是地上有一顆打磨光滑的鵝卵石罷了，剛才正是這顆鵝卵石反射的火光。

而洛軒清楚的記得，這顆鵝卵石是掛在瑤瑤脖子上的，當初環兒還說過很漂亮，她也想要一顆。

不知不覺中胡春也走了過來，眼睛看著人魅露出沉吟之色。

“看來我所料不錯，這人魅應該并不是殘害大陳村的兇手。”

“大人何出此言？”

洛軒不解的問了一句，主要他在這個世界的閱歷并不深，雖然看過不少古籍，但也僅限于理論知識。

但是像今天這般真刀真槍的干，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聽到洛軒的疑惑，胡春輕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世道艱難，關中地區又連年大旱，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艱難，所以慢慢就出現了一個習俗。”

“哦？習俗？什么習俗。”

看到洛軒臉上的疑惑不像是裝的，胡春繼續解釋道：

“那便是老人年過花甲以后，要自己走去野外或深山老林中開墾謀生，把糧食留給子孫后代。”

“那豈不是尋死？”

洛軒的臉上滿是震驚神色，作為生長在文明社會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還有這種事情！

“就是尋死啊，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說罷了，人嘛，總得給自己留點體面。”

“轟隆！”

洛軒的心底仿佛有什么東西崩塌了一樣，此刻他才理解為何說教育是閉環的。

也明白了當初說出“哀民生之多艱兮，長太息以掩涕”那個人內心的悲哀。

“所以今天它是來回家來的？那為何人會變成人魅這種妖魔？”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妖魔的事誰能說的準呢。”

胡春搖了搖頭，據說大乾王朝開國那會是沒有妖魔的。

后來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當然這些事他們這般平頭百姓考慮也沒用。

洛軒全都明白了，這人魅定是瑤瑤的祖輩，或許是曾祖輩，或許是爺爺輩。

總之肯定是見過瑤瑤的，說不定這顆鵝卵石便是它當初還是人的時候親手送給孩子的禮物。

他也明白為何這人魅從頭到尾沒有對他下死手，原因很簡單，妖魔的五感最是靈敏。

人魅雖然目不能視，但是聽覺與嗅覺卻異常靈敏，而前幾日才抱過瑤瑤的洛軒身上沾染了不少瑤瑤的氣味。

這才讓這老人魅沒有主動攻擊他，因為他的身上還殘留著可愛娃娃的味道！

胡春看著洛軒糾結的表情，從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淡淡地說道：

“給它一個痛快吧。”

洛軒身子一怔，這是把首功讓給自己。

凡在鎮魔司當差者，除了會分發官服以及佩刀之外，還會分發腰牌。

無論官職大小，上至指揮使，下至小旗官都不例外。

而這鎮魔司腰牌除了能證明身份之外，還額外有記錄功能。

持有者每擊殺一只魔物，腰牌便會自動記錄時間地點、種類、品階等信息。

供鎮魔司衙門事后查驗，根據擊殺妖魔的品階發放功勛點，一定程度上也杜絕了搶功的事情發生。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既然胡春愿意把這首功讓給自己，洛軒自然不會推辭。

他眼神悲憫的看著不斷蠕動的人魅，口中小聲的念叨了一句。

“下輩子投個富貴人家……”

“鏘！”

一聲刺耳的刀鳴過后，人魅徹底被擊殺化為飛灰，而一段信息也被鎮魔司腰牌收錄。

【小旗官洛軒，于武德三年二月二十七日，在陜甘承宣布政使司漢中府東遼縣大陳村，斬殺八品下級魔物：人魅，獲得首功】

等洛軒收錄完信息以后，胡春的腰牌上同樣多出一道信息，只不過他上面顯示的是從功。

與此同時，東遼縣鎮魔司衙門院子最中間的除魔榜上。

此時洛軒的名字赫然出現在了第97名，八品下級妖魔在鎮魔司的除魔榜上也并不多見。

夜色越來越黑。

沒有“照骨”符石的保護，此處兇險異常，胡春跟洛軒不過過多停留，騎上馬便直奔東遼縣而去。

作為鎮魔司總旗，胡春的坐騎上常年會佩戴一塊“照骨”符石，可有效驅趕妖魔。

所以雖然是在夜里，兩人還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東遼縣城門。

“何人膽敢夜闖城門！”

這聲音洛軒有點熟悉，但是夜色太深，他看不清說話人的面貌。

城樓上火光沖天，不斷有身著甲胄的兵士來回巡邏，比白天的防守要嚴上十倍不止。

“我乃鎮魔司越山百戶麾下總旗胡春，這是我的腰牌！”

胡春用力將腰牌扔上城樓，作為鍛骨境的強者，這點氣力還是有的。

“原來是鎮魔司的胡大人，請稍等一下，且讓照骨鏡探照一番。”

聽到這個回答胡春沒有多說廢話，因為他知道這是規矩。

照骨鏡就是用來顯形妖魔的，守城的士卒也是按照章程辦事。

緊接著一道強光從城門樓上射下，照在胡春跟洛軒的身上，片刻之后光芒收攏，隨后城門就被慢慢地打開。

“轟轟轟……”

隨著一陣推動鐵制城門的巨大聲響，洛軒二人騎著馬快速沖進城里。

終于安全了！

一直緊繃著的心此刻終于放下了，而且在守城士卒里，洛軒也看到了熟人。

“陳叔！今夜是你當值啊？”

“你是洛公子？”

陳明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穿著飛鷹服的青年是洛軒！

因為他知道作為巡城都尉的公子，洛軒根本就不用做這種極度危險的賣命勾當。

“是啊陳叔，這才幾日不見，難道就認不出我了嘛。”

“呵呵，沒有，我哪能認不出公子。”

不該問的事別問，這向來是陳明的處事方法，也是他能活到今天的秘訣。

所以他并沒有多嘴問洛軒為什么會去鎮魔司衙門當差，簡單寒暄了兩句就繼續上城門樓巡邏去了。

而聽到他們對話的胡春驚訝了，畢竟能稱得上公子的人可不會是泥腿子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