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曹昂不是壞胚,是圣人?
- 三國曹昂:我才是曹賊
- 溜烏龜?shù)陌⒒椎?/span>
- 2552字
- 2024-05-15 08:00:00
張春華踹開柵欄大門,里面原本喧騰的吵鬧登時安靜。
圍坐篝火唱歌喝酒吃肉的匪寇和流民齊齊望了過來,每個人的眼里都有一抹難以言喻的漠然,與不耐。
這……這怎么可能?
張春華不相信曹昂手下的匪寇和民人會受到如此款待,覺得自己一定是餓得發(fā)昏,想要吃東西,所以才看到了這樣的幻覺。
她甩甩腦袋,連忙關(guān)上了木門。
棚戶里面接著響起了咋咋呼呼的歡聲笑語。
張春華看著緊閉的大木門,深深呼吸,雙手舉起殘劍,活動活動手指,并給自己打氣:“這次,一定就能看到對的景象了!”
“備受奴役的大伙,春華來救你們了!”
她猛沖進棚戶,接著大喊:“大伙拿起棍棒,沖出去,打倒曹昂這個……”
“……”
“……”
棚戶里,篝火旁,所有人都面容冷漠地看著張春華,像是看一只不合時宜出現(xiàn)的猴子。
“你們……怎么無動于衷?”
張春華聲音帶了哭腔。
“來,接著干啊!”
有人爆出喧鬧,人們?nèi)嘉亟又染瞥匀狻?
秋風從外面灌入,張春華覺得冷如刺骨寒芒。
熱鬧竟然是這些被曹昂壓抑奴役的人們的,和追求自由向往天理的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
這時,巡邏隊不知道從哪接到消息,快步趕來。
張春華情急之下,斬開棚戶隔板撞了出去。
她一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聲東擊西,總算逃到了礦場邊緣,來到一處小溪邊。
一個披著牛衣的“老人”正坐在溪邊,捧著肚子,以腳跟挑水濯足。
聽到張春華跑來的聲音,他轉(zhuǎn)過頭去,借著月光看清了她的樣子,再一次愣在當場。
張春華也發(fā)現(xiàn)了他,并且認出了這人依然是那三個“老人”中的一個。
她見他捧腹而坐,愁眉苦臉,料想定是被曹昂奴役得苦楚不堪,在尋找逃脫的機會。
于是她一揚殘劍,揪起“老人”牛衣就把他拎起:“走!我?guī)闾映鲞@個鬼地方!”
……
……
“姑娘,這次俺真的沒吃的了。你把俺放回去好不?”
“老人”被張春華再次拎到了長草圍著的湖邊,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求懇了不下數(shù)十次。
可這小姑娘像是木頭一樣,呆呆坐著流淚,不搭不理,除非他嘗試逃回礦場才會起身給他一劍背。
“姑娘,你也知道,俺在外頭就要餓死了,放俺回去吧!俺給你磕頭!”
“老人”果然“砰砰”磕頭。
傷感流淚的張春華這才憤憤說話:“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人!明明被曹昂那壞胚像牲畜一樣抓去,我將你救出,你卻還要回去?”
她將手里的殘劍狠狠插進身旁的土地里,淚水長流,哭腔說:“無怪乎姑姑常說,小民不知禮義,但畏權(quán)威!這天下如此洶洶,皆是你等隨波逐流,自甘墮落所致!否則,閹宦豈能如此作威作福,如此橫行霸道!”
“老人”被她如此聲色俱厲地喝罵,瑟縮不已,磕頭不停。
張春華見他依然不改,氣苦無比,氣鼓鼓坐下,抱膝巍巍痛哭起來。
“老人”瑟縮地看她一眼,見她哭得悲傷,也就不再磕頭,揀一處石頭坐下。
他嘆氣道:“姑娘,俺聽不懂你這些話。俺更不明白,你說這世道不好,咋就怪在俺們頭上了捏?”
“朝廷里要收調(diào)、收租、收口錢、征徭役,俺們是裹緊了嘴地給呀!大地主們要買地買糧買人,俺們是拼了命地奉承呀!誰活著,不是為了活得更好?可一年到頭來,俺們活著,不好,俺們活著,只是為了你們這些穿綾羅綢緞的人活得更好。”
“老人”聲音哽咽:“老娘餓死了,老妻累死了,兒子賣了,女兒丟了,地也沒了。俺膽子小,不敢裹黃巾,光想吃口飯,給地主去做奴隸,地主們都嫌棄俺老啊!咋到你這里,連世道不好都怪到俺身上了?俺不明白啊!”
他狠狠捶打胸口,抬頭望向天上的冷月,早已淚流滿面:“吃口飯,咋就這么難?咋就這么難?”
“姑娘,俺們這樣的人,活得不像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俺們也不去想活得像人是個啥滋味了,俺們只是想吃口飯,哪怕當條狗,那也比餓死強吧?”
“老人”眼巴巴地看著張春華。
張春華被他說的梗住了。這些天她受盡饑寒,已經(jīng)很能體會到這人的感受。
可是她還是不理解:“人如果不像人,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快意恩仇,為義而死,這才是堂堂正正!”
“老人”嗤笑:“意義?意義能吃么?姑娘,你的這些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人閑想出來的。俺們活著不琢磨啥意義啊恩仇啊,俺們?yōu)榱嗣刻斐钥陲踝樱鸵呀?jīng)使出吃奶的勁了……”
他望向礦場方向,心滿意足地摸著肚子:“你知道不,俺活這么大,今個是第一次吃到飽啊!俺還能再吃幾塊大肉呢,可是俺怕像三蛋那樣突然吃到飽飯,節(jié)制不住,給活活撐死。就留了肚子。”
秋風嗚咽,拂過暗金色的長草,如怯怯私語。
張春華止了哭聲,因為她真的愣住了。
她喃喃問:“吃到飽么?”
“老人”笑著點頭:“姑娘是不知道,就是咱許縣大地主,姓陳的!他家的奴隸也是吃不飽飯的啊!不說吃不飽飯,還動不動被活活打死捏!你罵這礦場的那什么昂是壞胚?在俺看啊,是真正冤枉了人家。這個世道,像這樣的主子,那是圣人啊!”
張春華難以置信地望著“老人”,想起了剛才匪寇們圍坐篝火歡樂喧騰的場景。
秋風再起,漸勁,平湖一皺,倒映其上的夜空都晃蕩扭曲。
張春華感覺,自己的世界,也像是這湖面的倒影一樣,隨著“老人”的話,開始動蕩扭曲起來。
從小到大,姑姑除了士族禮義,就只給她灌輸恩仇觀念,只會說天下洶洶,源于宦官。可從來不讓她知道,天下洶洶究竟是怎么個洶洶法?
她轉(zhuǎn)過頭,望著月光下皺起波紋的湖面,第一次懷疑,也許,姑姑說的也不盡然就對。
也許,曹昂也并非真的是完全的壞胚壞種,他家也并非就是非除不可……
“原來,這個天下,不只有宦官與清流,不只有禮義與恩仇。還有吃飽穿暖,還有數(shù)不清的苦命人……”
她喃喃自語,轉(zhuǎn)頭對“老人”說:“我想好好地看看。”
“老人”一頭霧水:“看啥?”
……
……
曹昂帶著曹安民,揪出那個匪寇頭子毛蛋,本想狠狠拷問一番,來問出那座匪寇大寨的下落。
結(jié)果這毛蛋不等動刑,就歡歡喜喜地將寨子地點說了出來。
曹昂派人去探聽,果然不錯,于是奇怪地問毛蛋為什么變節(jié)變得這么痛快?
毛蛋用草根剔著牙,自豪地說:“俺這叫講義氣!俺吃到飽飯了,還能忍心看大寨里的弟兄們受苦?主人就是不問,俺也要偷摸傳個信兒,讓他們來投奔主人。”
曹昂聽他這么說,不由得臉色一黑。心里嘀咕,看這家伙才吃了幾天飽飯,就樂成這樣。莫非這座大寨也是個空殼子?
好在派出去打探的毛三茍四回來稟報,說那處大寨防守嚴密,炊煙陣陣,有些牛羊驢子。而且一些頭目樣的匪寇,穿戴還算整齊。這座匪寨應(yīng)該相當難啃。
曹昂這才放了心,下令部曲再探,且準備牛車、炭灰、麥屑、鼓風排、火石、茅草、油布等物。等待時機,就一舉打掉這座難啃的大寨。
清晨,礦場外圍響起一陣喧嘩,有部曲匆忙來報:“郎君!張氏小娘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