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狗兒同樣是吃了一驚。
他剛剛才從樓里出來,并沒有看到顧安射死這些打手的場面。
只是聽手下人說這小子的箭術凌厲。
可當面見到,又因顧安的稚嫩外表而有所輕視。
此時身在空中才有些后悔。
別人不知道,只以為這小子的箭傷他不得,但他直面箭矢,卻清楚得很。
這小子的箭能射穿自己的勁力!
朱狗兒不愧是陶大掌柜手下的頭號爪牙。
能闖出十狗的惡名,還是十狗之首,靠的并非吹噓,而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
念頭起處,整個人也猛地凌空一翻,手腳屈抱,頓時縮成了一團。
以后背直面三支箭矢。
“啊!”
一聲慘叫,三箭盡數射中朱狗兒。
箭鏃沒入其血肉,卻被他背上虬結的筋肉牢牢夾住,再難寸進。
人從空中落下,背上插著三支利箭。
朱狗兒痛得直呼,卻并未因此生出懼意,反而激得兇性大發。
反手一扭,竟將三支箭抓在手中,猛地一拔,帶起幾塊血肉。
五指用力,頓時捏斷。
“小畜生!”
“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迎接他的,卻是一片烏光罩頂。
朱狗兒瘦臉扭曲,幾欲發狂,卻忽覺周身冰冷煞人。
抬眼一看,頓時亡魂大冒。
顧安已經奔至眼前,手中一柄長刀揮舞,當頭罩來。
頓時刀光陣陣,仿佛六片烏黑的雪片,被狂風吹著朝他卷來。
朱狗兒反手將手中捏斷的箭頭甩了出去。
“叮叮叮!”
箭頭呼嘯,與刀光碰撞。
叮當聲中,阻得刀勢微滯。
六片烏雪去了一半。
朱狗兒獰笑著猱身而上。
雙手竟直接探入刀光之中。
血光迸射。
“哼!”
兩人同時倒退幾步。
朱狗兒雙臂、胸前,都多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刀痕。
顧安左臂無力耷拉在一側,胸前也微見凹陷。
眾人驚呼。
這竟是兩敗俱傷,兩人都受了重創。
“小畜生,區區煉體,也想殺你彪爺爺?”
朱狗兒在面上一抹,血跡沾染,露齒一笑,更見猙獰。
但別看他此時兇悍,卻也沒見動彈,實則心里對顧安的實力也是驚駭之極。
可惡,若非被那老頭射傷在先,又豈會如此輕易讓這小畜生傷到?
顧安喘著粗氣。
心神凝重。
煉體與煉勁的差距,果然還是太大了。
這朱狗兒拳法在顧安眼里談不上高明,至少有他有限的經驗看來,遠比不上黑煞刀的精妙。
只是對方勢大力沉,打法兇猛。
鐵竹樁功煉出體魄也難以抵擋對方的拳勁。
而且對方似乎每一寸肌膚都暗藏著一股兇猛的勁力,刀砍在上面,總會被震得滑偏。
要不是自己右臂也煉出勁力,也傷他不得。
而且連右臂也要被朱狗兒打斷。
兩人都心有顧忌,一時都不敢輕動。
此時周圍旁觀的人也早已默默到了遠處。
沒人能想到,這個少年能與惡名昭著的朱眼彪斗到如此境地。
不僅是箭術凌厲,刀法似更絕。
“小畜生!死!”
狂躁暴怒,身上的劇痛,都讓朱狗兒按捺不住。
怒吼一聲,便如惡狗撲食,朝顧安撲噬而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顧安也動了。
一步上前,刀光乍起。
圍觀眾人只覺眼前寒光奪目,仿佛看到了顧安手中有九口刀刃斬出。
一步連著一步,一刀快似一刀。
短短數息間,顧安已經繞著朱狗兒連踏數步。
霎時間,刀光滾滾。
“九九連環!”
朱狗兒驚呼出聲。
正是黑煞刀的九九連環!
一步九刀,九步連環!
便是九九八十一刀!
“你是……!?”
驚呼聲起,卻已經晚了。
刀光閃爍,顧安與朱狗兒錯身而過,驚呼戛然而止。
“啊!”
人群中不少人忍不住驚叫出聲。
只見朱狗兒保持著一個怪異的姿勢,雙手如爪朝前探出,手爪著還抓著幾塊肉絲。
顯然是從顧安身上抓下。
但他此時的模樣卻更令人驚心動魄。
臉頰、雙臂、前胸、后背、雙腿,沒乎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肉。
仿佛被利刃一刀刀片了下來,白骨森森。
“九九連環,追風索影黑煞刀……”
“這是六扇門至少六品捕頭才使得出的殺招啊……”
人群中有眼力過人的,喃喃出聲。
六扇門中捕頭有九大品秩,黑衣九品最低,金衣一品最高。
六品捕頭,已算中品
江湖上的武學,除去左道邪門,便以六扇門所學最為酷厲、不近人情,與其行事風格一般。
傳說有些高品捕頭在追捕犯人時,常常只提回一具白骨。
只因犯人若有敢反抗,便會被一刀刀凌遲。
而那些高品捕頭實際上不過是出了一刀罷了。
一刀將人活生生凌遲,剮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可想而知,有多毒厲。
九九連環,正是在江湖左道之上,惡名累累,令人聞風喪膽的一招刀法。
雖不如傳說中的一刀凌遲,卻也是刀出無悔,見骨方休。
“走!”
六扇門威名惡名并存,既讓正道冷眼、敬而遠之,也讓一些見不得光的人聞風喪膽。
認出顧安這一刀,人群中立時便有人不敢再逗留圍觀,匆忙離去。
這少年能使出九九連環,縱然不是六扇門之人,也定與六扇門有牽扯。
還有一部分見朱狗兒這般慘狀,眼見是沒氣了。
也怕被連累,讓肉肆給遷怒了,也縮起了頭走了。
轉瞬間,便只剩下寥寥幾人。
陶家醉剩下的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持刀而立,身上已經讓血染紅的顧安,沒有一個人敢動。
顧安以刀撐地,掃了一眼四周。
忍著身上的劇痛,故意提高聲音道:
“我乃朔風書院之人,若有誰欲為此獠出頭,大可來尋我!”
三分成算,他就敢來殺朱狗兒。
有了黑煞刀,便是八分成算。
不過顧安很清楚。
與朱狗兒一戰,是拼命。
殺了朱狗兒的后果,是賭命。
賭書院的態度。
果然,聽了顧安的話,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陶家醉打手,還有一些藏在人群中的肉肆之人,都打消了出頭的念頭。
這不是他們能摻和得起的事。
要打要殺,自然有上面的人去管。
顧安見狀,拖著帶血的刀,一路劃出血線,離開了灑金街。
無一人敢攔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