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陪仁越想越感到沮喪，神色陰晴不定，良久之后，他忽然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曹塵，苦笑道：

“阿塵，說實話，如果你不是站在我面前，我真不敢相信你才十八歲……”

他語氣充滿了失落，顯然，認真權衡之后，他認輸了。

或者說，他默認了曹塵的勸說。

因為就像曹塵說的那樣，合同一簽，他們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接下來與其費盡心機去謀算那不可能拿到手的版權，不如好好配合曹塵，落個人情。

畢竟，他張陪仁也算是曹塵的伯樂，未來曹塵名氣越大，成就越高，他也能跟著獲得巨大的名聲。

“張哥！”

曹塵見張陪仁有了服軟的意思，態度立即變得熱情起來，連稱呼都由“張生”變成了“張哥”：

“張哥你過獎了，你有人脈，我能唱作，咱們倆合作，那是雙贏！”

“雙贏……”

張陪仁輕聲咀嚼著這兩個字，看向曹塵的眼神變得更為復雜。

瑪德，才華橫溢也就算了，做人做事居然也能這般八面見光。

這家伙，就是為這個圈子而生的啊！

張陪仁不由地在心里想到。

再看曹塵時，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天王巨星即將冉冉升起。

這一刻，張陪仁徹底想通了，他收拾好情緒，微笑著伸出手：

“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曹塵看著面前的手掌，嘴角迅速勾起：

“合作愉快！”

祝賀聲中，兩只手握在了一起。

張陪仁一放下心結，立刻就進入了工作狀態，當下拉著曹塵說道：

“來，我們研究一下，12月份的紅磡演唱會，你唱哪三首歌。”

曹塵既然簽約了魔巖，自然不會忘記12月份的那場名為“搖滾中國樂勢力”的演唱會。

對于曹塵的要求，張陪仁沒有拒絕，畢竟合同一簽，曹塵就算是魔巖的人了，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不過，這么一來，就要犧牲竇惟他們的演出時間了。

因為受時長的限制，這場演唱會只能排下十四首歌。

原本的安排是魔巖三杰每人唱四首，唐朝樂隊唱兩首。

現在曹塵要加入進來，那就只能從魔巖三杰這里擠出時間。

最終的方案是，魔巖三杰分別拿掉一首歌，曹塵獲得三首歌的演唱機會。

此時聽到張陪仁問起表演曲目，曹塵二話不說，再次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稿紙，推到張陪仁面前：

“張哥，其他兩首可以在專輯里挑，但最后一首，我希望唱這個。”

“你還有歌？”

張陪仁驚訝地望了曹塵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稿紙，認真看了起來：

“相信自己？”

他輕聲念出歌名。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首金曲。

一目三行，當看完整篇詞曲時，張陪仁暗暗一嘆，對于曹塵的才華，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只是，對曹塵此舉，他有些疑惑：

“歌是好歌，也極為適合現場演唱，不過，有專輯里的十首歌在，沒有必要專門為演唱會寫一首吧？”

在張陪仁眼中，12月份的演唱會于曹塵而言，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他首張專輯的一場宣傳活動。

如此一來，自然是唱專輯里的歌更好。

而“相信自己”這首歌雖是好歌，但風格與其他歌曲完全不搭，屬實沒有必要。

曹塵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卻有必須唱這首歌的理由。

這事說來，其實也與搖滾圈有關。

提起搖滾，絕大部分人腦海中的印象就是一群穿著奇裝異服、留著長發的小年輕，在刺耳嘈雜的重金屬音樂中，甩頭嘶吼，瘋癲嚎叫……

別人一問，他們就說這是搖滾精神。

這其實是錯誤的，搖滾是從歐美傳來的，但歐美的搖滾樂隊，可不全是這樣，至少曹塵就見過西裝革履上場的。

在曹塵眼中，搖滾與爵士、藍調、鄉村一樣，就是一種音樂類型，只是最初創造出這種風格的人，在歌曲中寄托了他們的感情與態度。

這種感情與態度或是追求自由，或是愛好和平，又或是享樂縱欲……

然而，不論是哪種，情感與態度才是根本，而不是那夸張的穿著打扮和癲狂的表演方式。

如果只是看到這個，那就是流于表面、本末倒置了。

可是，國內音樂人在學習搖滾時，恰恰就把精髓丟了，把糟粕全學來了。

可以說，要論臟，搖滾圈絕對稱得上第一。

特別是細度，就屬這個圈子最多。

也正因此，上面一直對搖滾處于一種審視的態度。

而曹塵之所以選擇唱這首“相信自己”，其實就是想告訴所有人，搖滾不僅僅只有叛逆，也可以是勵志熱血。

不過，曹塵并沒有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而是這樣解釋道：

“這首歌我其實是為了十月份的廣島亞運會創作的，雖然時間對不上，但我還是希望把這首歌唱出來。”

他記憶中，這次亞運會國家拿了一百多枚金牌，將近東道主小本子的一倍，稱得上是揚名國際了。

張陪仁對曹塵這個說法雖然感到意外，但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

曹塵見狀，也不再多說什么。

兩人掠過這個話題，又商議了一陣，最終定下了另外兩首歌——一生有你和死了都要愛。

此外，因為現場演唱需要樂隊，曹塵將黃博三人推了出來，張陪仁之前在馬克西姆見過三人的水準，沒有反對。

談到這里，也差不多都商量好了，兩人約定，從明天開始錄制專輯。

至于地點嘛，還是百花胡同。

畢竟，整個京城的錄音棚，就屬百花那里質量最高。

曹塵見時間不早，打算回去，不料剛起身，張陪仁忽然問道：

“對了，阿塵，關于MV你可有什么想法？”

“MV？”

曹塵眉頭一皺，他還真沒考慮過MV的拍攝。

說起來，這年頭國內的MV才剛剛從“風景流”進化到“意識流”，距離后世常見的“劇情流”還有好幾年的時間。

何謂“風景流”，就是MV內容主要為風景、以及一些常見的動物，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看動物世界。

而意識流嘛，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根據歌曲的意境，讓歌手各種凹造型。

比如，傷感的，就拍一段歌手在夜里默默流淚的畫面，舒緩的，就拍一段海邊漫步的段子，等等……

如果用后世的眼光看，簡直是又土又尬。

想到這里，曹塵決定了，他要做劇情流的華語樂壇開創人！

然而，等他將腦海里的想法告訴張陪仁后，張陪仁卻是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了：

“你這個想法雖然好，但花費太多了，風險也太大，根本劃不來，而且，你只是個新人，滾石也不會批給我太多資金。”

這話倒也屬實，不是故意推諉。

曹塵雖然理解，卻也大為失望，莫得法，只能忍痛放棄，留待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