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后生可畏啊！道源好天賦，張老哥，真是好福氣。”
夏長青由衷贊嘆道。
張永齊臉上喜色難掩，對著夏長青連連拱手道：“哪里哪里，道源能有今日，離不開靈兒姑娘的開蒙，在下還要多謝夏先生培養(yǎng)出了這么好的孫女呢！”
話畢，二人皆心頭大慰，不禁對視一眼，而后暢快大笑。
而夏靈兒和張道源看著兩家長輩如此融洽，也各露出會心的笑意。
過不許久，外出覓食的奔雷虎也趕了回來，見到了一年未見的夏靈兒后，自然又是一番親昵。
“靈兒，你帶著小虎去洗刷一下吧。”
夏長青看了一眼奔雷虎，而后淡淡的對著夏靈兒說道。
“好！”
平時這種活做慣了，夏靈兒也并沒有多想，便聽話的帶著臟兮兮的奔雷虎去了小池邊上。
支走了夏靈兒后，夏長青如釋重負的輕嘆了一聲，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疲態(tài)。
“道源小子，有幾句話，我想交代于你。”
夏長青看著眼前的二人，語氣低沉的輕喚了一聲。
“前輩請講。”
張道源先是扭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夏靈兒，隨后便認真的點了點頭。
張永齊見狀本打算避開，但是被夏長青搖頭止住了。
“我如今這般光景，想來你們也都能看得出來。”
“或許一兩月、或許三五月，我便要撒手西去了...”
張永齊對此心知肚明，張道源也略有猜測，所以二人皆沉默不語。
“我身后事全無，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靈兒這丫頭了。”
夏長青干裂發(fā)白的嘴唇囁喏著，昏黃的眼珠中滿是悲哀。
“道源，你與靈兒之間的情誼，老夫一直看在眼里，你的為人，老夫也很是相信，不然，一年前我也不會讓靈兒前去投奔你。”
話說道這個份上，張道源已經(jīng)知道夏長青要說什么了。
“前輩...”
夏長青擺擺手，將張道源的話打斷。
“這是你跟靈兒的緣分，也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夏長青努力擠出笑容。
“我留下張老哥在此，也是為了做個見證。道源，等我百年之后，靈兒便托付給你了！”
略有些吃力的一口氣說完后，夏長青直視著張道源，眼神真誠中帶著期許。
看著眼前言辭懇切的老人，聽著將死之人的肺腑之言，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的張道源，身上頓時如同壓了千斤擔一般，格外的沉重。
深吸一口氣后，張道源挺直了腰背，深深的對著夏長青行了一禮。
“請前輩放心！”
并沒有什么豪言壯語、也沒有拍著胸脯做出什么承諾，張道源緩聲開口，目光堅定的與夏長青對視，眼神格外明亮。
“既然夏先生信得過，老夫也愿意做這個見證，若是道源日后負了靈兒，老夫定不會輕饒他！”
張永齊捋了捋短須，一臉嚴肅的適時接話道。
“好，好...我相信我的眼光，更相信道源和靈兒的情誼。”
得到了張道源的答復后，夏長青的語氣明顯松快了不少，連臉上的褶皺都舒展了幾分。
“既如此，老夫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夏長青長嘆一聲后，臉上終于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夏先生，日升月落，天道如常。”
張永齊見狀，也淡笑著開口。
“既然心頭事了，那么以后，只管享受便是，左右有靈兒和道源相伴，想來應當不會寂寞的！”
“呵呵呵，老哥所言是極，是極！”
夏長青一邊說著，一邊將身體微微傾斜，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
抬起眼皮，看天上飛鳥撞進云霞，看遠處草木披上金黃。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張道源二人識趣的沒有再打擾。
就這樣，夏長青嘴角掛著笑意，安詳?shù)乃诉^去。
等到夏靈兒帶著奔雷虎返回，張永齊看了看天色，便打算告辭。
夏靈兒見狀，便想要叫醒夏長青，但是張永齊擺了擺手，趕忙將其阻住。
“讓夏先生睡吧，想必許久以來，他都未曾安心入眠過。”
隨后，張永齊施展法力，將夏長青連同躺椅一起托起，緩緩地送入了屋內(nèi)。
看著一臉安靜的夏長青，夏靈兒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張永齊走了。
臨走前，給張道源留下了足以供應他修行到筑基期的丹藥、以及自己殷切的囑托。
當晚，夏靈兒與張道源并沒有煉丹或是修煉，而是肩并著肩，一起坐在外面吹著夜風、看著星星。
“小時候，爺爺說，親人去世后，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我們。”
夏靈兒抱著膝蓋，將頭仰的老高，隨后又神色落寞的接著說道：“爺爺?shù)氖拢銈儾恍枰m我，也瞞不住我的。”
張道源無言以對，唯有沉默。
“小源子。”
夏靈兒轉頭。
“嗯，我在。”
張道源輕聲答道。
“人都會死嗎？”
“會的。”
“就算是修成仙人，也會死嗎？”
“想來是會的吧...人人都在說長生，人人都想求長生，可是，又有誰能長生呢？”
張道源一臉認真的說道。
“那人人都會死的話，天上的星星可就掛不下咯。”
夏靈兒扁了扁嘴，眨動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天上的星光璀璨。
張道源有些心疼，抬手摸了摸夏靈兒的腦袋。
“小靈兒，不要多想。”
“放心好了，我沒有多想，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遲早都是要經(jīng)歷的，我心里有準備。”
夏靈兒臉上的稚氣消失不見，眼神也逐漸恢復清明。
張道源心中稍安，這才敢轉過頭去，直視著夏靈兒的臉龐。
“靈兒。”
“嗯。”
夏靈兒輕聲回應。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
張道源頓了頓，目光無比柔和。
夏靈兒嘴角翹起，默默等待。
“我一直都在。”
“嗯，我知道了。”
二人目光接觸，真誠炙熱。
夏靈兒笑了。
張道源也跟著笑了。
夜色如凝，少女眼中星光匯聚。
和風拂過，少年胸中柔情似水。
不遠處，奔雷虎不知人間悲歡，兀自哈欠連天。
房間里，夏長青嘗盡酸甜苦辣，難得酣睡安眠。
“靈兒，走吧。”
夜已深，寒氣漸起，張道源摸著腳邊草葉上的露水，和聲對夏靈兒說道。
“好。”
夏靈兒莞爾一笑后，便起身撫平了衣裙。
二人并排而行，指尖不經(jīng)意的輕輕觸碰著，讓夏靈兒心如鹿撞。
張道源眼角帶笑，雖然目不敢斜視，但也靜靜的享受著這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