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天空蔚藍，陽光灼眼。

蘇洛展開【枯萎領域】，照常在田野間行走，吞噬吸收地下的枯萎物質。

倏然。

他腳步一頓，緩緩抬頭。

面前忽的出現了一個人。

毫無預兆，毫無感應。

這是一個穿著花襯衫、白短褲、頭戴草帽的白眉毛白胡子老頭，躬著身子背著手，臉上還戴著墨鏡。

滿身肌肉，剃著光頭。

像極了蘇洛記憶中的“龜仙人”，就差一根拐杖和背上的龜殼了。

白胡子老頭向蘇洛咧嘴一笑。

“小娃娃，這是你家呀？”

蘇洛收回【枯萎領域】，讓他墨鏡內的雙眼瞳孔微微一縮。

“我家在那邊。”蘇洛抬手指向農莊，“地是向國家租的。”

白胡子老頭在蘇洛面前蹲了下來，摘下臉上的墨鏡，用一雙笑瞇瞇的眼睛看著蘇洛。

“小娃，你叫什么？”

“蘇洛。”

“蘇洛？是這家人的長子吧？”老頭微笑瞇眼，“爺爺知道你，你是被收養的，對吧？”

蘇洛心一沉。

這個人查過自己家的資料！

但在他面前自稱“爺爺”，應該沒有惡意。

“收養的也沒什么嘛。”老頭摸了摸他的頭頂，笑呵呵道：“爸爸媽媽愛你，弟弟妹妹愛你，你也愛他們，和和睦睦，很好不是么？”

“嗯。”蘇洛點頭，轉身走向農莊小院。

這個老頭不只是看過自己一家人的資料，還知道一些隱秘信息。

他為什么來這里？

他是不是自己甩鍋后歪打正著的那個“狂笑老頭”？

老頭站起身，目送蘇洛遠去，神色有些復雜。

蘇洛在田間走了十幾步，忽然停步，微微回頭：“天熱，要進屋喝杯涼茶么？”

老頭一怔，立即微笑點頭。

“好呀。”

他戴上墨鏡，叉開雙腿一搖一晃的走來——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烏龜。

蘇洛：……

逗我呢？

你特碼還真是龜仙人不成？

但老龜，哦不，是老頭，雖然走路的樣子很滑稽，引人發笑。

實際速度卻不慢，每一步邁出都空間折疊了一般，跨越出超視覺的距離。

你以為他一步邁過來只跨了三十厘米，實際卻是兩三米。

所以看他走路，讓蘇洛心中生出極別扭的難受感。

縮地成寸？蘇洛暗暗心驚，又有些無語。

您就非得這樣走路么？

還是學藝不精？

去年來過的黑白雙煞，那一步一閃的，多飄逸，多優雅，逼格多高！

到你這成行走的直立烏龜了，丟不丟人？

還是故意逗他？

思索間，老頭已經來到他的身邊，摸著他的頭頂，笑瞇瞇地問：“想不想學？”

蘇洛：……

“太丑了。”他搖了搖頭，“我接受不了這樣走路。”

“呃？”老頭一愣，哭笑不得，“你不用學我走路。爺爺我是腿上受過傷沒治好，才只能這樣叉著腿走。”

蘇洛蹙了蹙眉：“什么傷這么難治？”

“都過去了。”老頭嘆息一聲，搖了搖頭，“不說這個，先回屋吧，爺爺有些渴了。”

蘇洛：……

他帶著老頭回了農莊小院，又引到客廳。

“汪汪？”守院的大黑突然伏低前身，向老頭嗞起牙來。

“一邊兒去。”蘇洛抬了下手，大黑急忙退到一邊，蹲坐吐舌。

白胡子老頭看著大黑，不禁愣住。

這狗，是不是太壯了些？

蹲坐著都有一米二三，肌肉鼓起，智慧不低。

幾近于“妖”。

“請進。”蘇洛徑直走向客廳大門，并喊了一聲：“爸，有客人來啦！”

在客廳教蘇蘇算術的蘇靖文聞言起身，出來迎接。

“老人家，請進來坐。”

老頭打量了他一下，歪了下頭：“源武者？”

源武者，在這里當個小農民？

這一大家子，怎么這么奇怪？

“是啊。”蘇靖文微笑點頭，“上個月剛通過考核，拿到證書。”

“學了幾年？”老頭邊走過去，邊笑呵呵地問。

“五年。”蘇靖文微笑，故意藏了下拙，“外界說我只練了一年，其實是一年前才正式拜師，讓自己有個師承。”

“哦，是這樣。”并不相信的老頭微笑頜首，已經走進客廳。

看到在飯桌旁做算數題的蘇蘇，他墨鏡下的雙眼不禁直了。

生命力這么旺盛，這家的小孩都這么天賦異稟？

“請來這邊。”蘇靖文微笑，將老頭引到另一邊的沙發前，又給他用玻璃杯倒了杯涼茶。

“這是我們自己種的茶葉，還算不錯，請品嘗。”

老頭的目光從蘇蘇身上收回，摘下墨鏡放在玻璃桌上，端起玻璃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唔，不錯，確實不一般。”

雖然茶已經放涼，但喝起來依然唇齒生香，比他喝過的很多上等茶葉都好。

“先生是來買赤血參的吧？”蘇靖文又給蘇洛和自己倒了一杯，微笑開口。

老頭白眉微挑，嘴角翹起，點了點頭。

“對，我來買赤血參，怎么賣的？”

“去拿兩株來。”蘇靖文對蘇洛點了下頭。

蘇洛便上了二樓，回自己房間里取出兩株裝在紅紙盒里的赤血參，再帶到一樓客廳。

老頭看著面前的兩株赤血參，拿起其中一株看了看，又嗅了嗅。

這……他感受著赤血參里超乎尋常的生機，蹙了蹙眉。

憑這邊農莊的普通土地，能種出這種品質和分量的赤血參？

“怎么賣？”

“一株一萬五。”蘇靖文微笑，“今年產出的沒剩幾株了，所以價格會高一些。”

老頭對錢沒什么概念，因為他從小到大就沒缺過錢。

“兩株三萬是吧？這兒有網絡吧？”他拿出手機，卻又不太熟悉的樣子，讓蘇洛過去幫他轉一下賬。

蘇洛便坐了過去，幫他打開支付軟件。

看到軟件上的“余額”，他不禁——沉默了。

“咋了？”老頭有些疑惑。

“錢不夠。”蘇洛搖了搖頭，“賬戶上就一萬多塊錢，銀行卡里有沒有？”

老頭看了看賬戶里的余額，又想了想自己的銀行卡卡號，搖了搖頭。

“爺爺記不清了，不過他們說每個月會給我發一萬多塊錢養老金。”

他記得自己以前很有錢來著，但是又記不清那些錢去哪兒了。

蘇洛知道他不是來買赤血參的，便將手機還給了他，直接問道：

“是他們讓你來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