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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身入幽(大章)

若非張清手握著張明光的命數(shù)。

他甚至懷疑這乖孫子是不是傳說中的天命之子。

上次強(qiáng)殺巡山神,將自己搞得狼狽不堪,卻意外融合了神性。

這次跑去靈樵山尋張明通,人沒找到,自己反倒被盯上,被那頭妖鬼咬個半死。

要是他不出手,張明光此刻早就沒了。

一次可能是巧合,一而再再而三就有點玄乎了。

總不至于有人算到了張明光的性格,也算到了自己會出手相救。

萬一自己冷酷無情就是不救呢?

張清懸在他的識海,十分嚴(yán)肅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那樣的存在。”

張清一次次地試探,確信此界沒有執(zhí)掌天命的存在。

所以張明光不是別人落下的棋子,之所以運(yùn)氣這么好,十有八九是跟自己有關(guān)。

畢竟,張清也是擁有過大氣運(yùn)的人,天命不可測。

張家子弟初入修行路,唯獨張明光修行速度最快,且有一顆璀璨道心,張清才對之青睞有加,久而久之,受到張清氣運(yùn)庇護(hù),他的氣運(yùn)自然也好了起來。

張清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

氣運(yùn)命數(shù)本就是在不斷的變化。

哪怕執(zhí)掌天命者也只能撥弄一世氣命。

無數(shù)長生修士追求永恒,為的便是徹底掌握自身的命數(shù)。

“張明光!”

“還不醒來!”

張清的聲音自紫青玉符中傳出。

浩瀚識海忽而泛起波瀾,紫霧唰得一聲匯聚成團(tuán)。

張明光的神魂重聚,比先去又凝實了許多。

“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他喃喃自語,腦海中,諸多記憶仿佛走馬觀花般閃過,幼時讀書,少時修行,長大后為家族靈田勞碌,再后來斬殺巡山神、在煉血洞窟得授白箓……

畫面定格在他被妖鬼魔頭吞噬的時候,肉身墜入深淵,神魂被魔頭所噬。

而后記憶就變得模糊起來。

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說話,而后就有魔頭出現(xiàn),繼續(xù)啃食他的神魂。

這其中還有那個傷了張蕓澄的魔修魏玄。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漸漸的,他也反過來吞噬那些魔頭,每吞噬一個自身就能強(qiáng)大一分,最終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

“通幽入神?!?

“可通幽晦,鎮(zhèn)鬼邪,禳災(zāi)祛魅,斬妖統(tǒng)神!”

看著自己所受之箓發(fā)生改變,他思緒浮動起來。

抬頭看向天空,蒼茫的天穹有一枚紫青玉符在散發(fā)柔和光芒。

此物,他并不陌生。

早已三番五次的出現(xiàn),每次都能救他性命。

這玉符神秘至極,看得見,摸不著,只有在非常時刻出現(xiàn),他之前與大哥有心尋覓,卻根本得不到任何線索。

想到大哥,張明光的內(nèi)心一揪。

神魂都帶著一股哀意,蒼茫的識海世界漸漸飄起了飛雪。

“爺爺。”

“爺爺!”

張明光在識海中呼喚著。

他原本以為那枚紫青玉符會消失不見,卻沒想到居然緩緩落了下來,懸在了他的身前,與此同時,一道年輕身影漸漸浮現(xiàn)出來。

張明光神魂一顫,不可思議地喊道:

“你是爺爺?”

他出生時張清已經(jīng)死去,所以不曾見過張清,只是覺得這個年輕身影很熟悉很親切。

張清看著自己傻乎乎的小孫兒,心中一動,忽然開口道:

“張明光,此番歷劫你的肉身魂魄本已殞滅,是我以凡人精血為你重塑肉身,以趙氏亡魂為你凝聚的神體,你已受箓封神,剩下的三十年陽壽也無用,塵已歸塵,土已歸土,你便隨我一道去陰司吧!”

“???”

張明光一愣。

沒想到爺爺顯化出來,居然是來帶自己上路的。

不過,他沒有張清想的那般驚恐,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死了’的事實。

張明光神魂散發(fā)紫光,熠熠生輝。

張清看得好奇,連忙道:

“人生百年,你才活多久,難道就沒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張明光聲音爽朗道:“怎會沒有?!?

“只是死都死了,再說這些也沒用,只恨未能救回二哥?!?

說著,他四顧周圍,最后把目光落回張清身上,疑惑道:

“爺爺。”

“我大哥二哥在何處?”

“他們剛死沒多久,不如找到他們一塊上路。”

張清聞聲哭笑不得。

這小子怎么這樣耿直,聽啥就是啥。

“我未曾見過他們的魂魄。”

張清如實道。

“沒見過?”

張明光疑惑了起來。

若非紫青玉符證實了眼前年輕人的身份,他差點懷疑是不是有誰在跟自己開玩笑。

“爺爺,為什么沒見到他們的魂魄?”

張明光追問起來。

他忽然又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不見了?!睆埱迥坏馈?

“不見了?”

“人死魂魄入地府,難道不是這樣嗎?怎么會不見了?”

張明光沒死過,對死后的世界不清楚。

“有太多可能?!?

張清幽幽道:“也許是逗留在陽間的什么地方,也許被誰捉去煉成了魔頭,也許走上了一條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誰知道呢?”

聽到他的話,張明光自動腦補(bǔ)出張明通魂魄被妖鬼吞噬的畫面。

妖鬼能吞噬自己的神魂,自然也能吞二哥的。

對神靈來說。

香火是表象,神魂才是根基。

他剛剛就是吞噬完魔頭才凝實了自己的神體。

想到二哥死后還要被那邪神吞魂,張明光就覺得心底憤怒難遏。

“我能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在覬覦著你們?!?

忽然,張清冷不丁的說了這么一句。

“你所受紫箓有鎮(zhèn)鬼攝神的能力。”

“這次我可以幫你還陽,但你只有一次動用神力的機(jī)會,一旦顯露神靈真身,你的肉身就會崩碎,而我也無法再讓你還陽?!?

“前車之鑒猶在眼前。”

“記住你只能復(fù)活這一次……”

張清的聲音漸漸消失,紫青玉符遁入虛無。

張明光心底一直回蕩著他的話。

自己能活過來。

……

張明光的紫箓當(dāng)然不是只能用一次。

張清是故意這樣說的。

誰讓這小子太不惜命,動不動就要他救火。

不給設(shè)個限制,沒準(zhǔn)明天張明光就又去找誰玩命了。

道不是這么修的。

打打殺殺什么的,多了也就膩了。

修仙者還是清心寡欲些好。

這不,靈樵山上,張清大顯神通,人前顯圣了一波。

可卻不是沒有代價。

好不容易凝練的氣命金箓裂紋密布。

尤其在剛剛施展完通幽神通后,他有種被榨干的感覺。

“很長時間用不了神通了?!?

張清很無奈,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實在太孱弱。

缺少力量支撐他施展神通。

除非張家能凝聚更多香火,出更多高境界的修行者。

如果能出現(xiàn)真正大氣運(yùn)的人,張清或許可以借機(jī)轉(zhuǎn)世重生。

只不過,這等竊取天地氣運(yùn)的行為,注定會有阻力。

不是他現(xiàn)在可以謀劃的。

“張家?!?

蒼茫的識海中。

青魂玉徹底崩碎,張清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睡。

……

張家老宅。

含光院。

這是張明光的住處。

自張承巳背他回家后,便一直在家中養(yǎng)傷。

白鶴童子看過他的傷勢。

只道張明光體內(nèi)有股生命能量在不斷修復(fù)身軀,蘇醒是遲早的事。

張懷虛這才放下心。

將他的妻子喚來含光院,由她照料他生活。

自己則指點著張承寅處理著張家上下事務(wù),為其講述個中利弊。

可惜這個大侄兒從小性格木訥,對很多事都是一根筋,太容易被人看透拿捏。

一味假裝高冷,并不是真的城府高深。

為此張懷虛很是頭疼,漸漸把心思和目光放在了家中其他小輩身上。

張承寅的子嗣張道臨就很不錯。

年紀(jì)小小就有些心機(jī),認(rèn)真培養(yǎng)一番,未必不是張家中興之主。

正在此時,屋外有人前來匯報。

“家主,門外有仙師來訪,自稱富陽李氏?!?

張懷虛眉頭一皺,“富陽李氏,為何這時前來拜訪。”

黎陽最近出了這么大的事,正常人都會選擇遠(yuǎn)離,明哲保身,這個富陽李氏為何反其道而行之?

張懷虛覺得怪異,張承寅則解釋道:

“這是昴弟師兄出身的家族。”

說著,他又低著腦袋補(bǔ)充:

“當(dāng)時血祭慘案剛剛發(fā)生,我對觀風(fēng)使心中懷疑,不敢借他之手傳信,所以派人去了富陽,希望李氏幫忙送信去仙門,求昴弟援手……”

“卻不知昴弟已經(jīng)閉關(guān),在備戰(zhàn)天驕之戰(zhàn)。”

越說,他心中就越是內(nèi)疚。

他二弟在仙門中恐怕也有諸多敵手,自身難保。

自己這時候還在拿家里的事去難為他。

還是自己太過沒用了。

此事,張懷虛記得回來時張承寅就與自己提過,只是當(dāng)時沒太在意。

昴兒在仙門閉關(guān),這信一時半會也送不去。

不多時,門外護(hù)衛(wèi)就領(lǐng)著一個青袍中年人進(jìn)了大堂,來人看起來已有四十余歲,雙目中有青木之色,身上帶著一股天然藥香,身上掛著青蓮寶袋,上面紋著一口三足煉丹爐,一看便知此人是為煉丹師。

“李東波見過張家家主。”

進(jìn)門后,中年人立即朝著張懷虛這邊一拜,嗓音很渾厚。

然而,四周無聲,他抬頭發(fā)現(xiàn)身旁領(lǐng)路的護(hù)衛(wèi)臉色怪異,正想說怎么回事。

便有聽到屋中有個溫潤聲音傳來。

“寅兒,還不叫貴客起身?”

李東波朝著身旁年長修士看去,在他背后還有一處案臺,正有個身穿素袍的高大青年在那看著自己。

“原來是李前輩前來,承寅有失遠(yuǎn)迎。”

張承寅起身下了臺階,走到李東波身邊將其請入座位,同時介紹道:

“這是我與承昴的叔爺張懷虛?!?

張承寅李東波不熟悉,張承昴的名頭卻如雷貫耳。

“拜見老前輩?!?

他一邊對張懷虛行禮作揖,一邊在心底思忖:

“差點鬧了大烏龍,不是說張家家主是個老者嗎?”

李東波卻還不知張家變故,所以才會認(rèn)錯人。

張懷虛并不介意,笑著詢問道:

“道友這次前來碧波湖,可是有什么事?”

李東波知道張懷虛在張家輩分很高,立即應(yīng)聲道:

“卻是羨之叔要我來知會一聲,他師弟張承昴閉關(guān)多日,這信暫且寄不出去?!?

張承昴閉關(guān)的事張家早就已經(jīng)知曉。

沒想到李氏會專程過來一趟,倒是有些意外。

李東波卻也不是專門為了報口信而來,家里其實也給他安排了其他的任務(wù)。

張承寅端坐家主椅上,聽著張懷虛與李東波攀談聊天。

一刻鐘后,他得到叔爺?shù)陌凳?,起身笑著請道?

“李道友遠(yuǎn)道而來,舟車勞頓,家中早已備有薄酒,皆是李羨之仙長當(dāng)初稱贊過佳肴,李道友不妨也去試試?!?

李東波連忙謝過,跟著下人去吃酒席。

張懷虛則看著張承寅,笑問道:“看出什么了?”

“此人錯以為叔爺是家主,若非故意為之,則可看出李氏對我們張家并不了解,甚至不如仙坊一貨郎?!?

張承寅緩緩開口,他口中的貨郎自然就是云澤。

“繼續(xù)?!?

張懷虛示意他說下去。

“此人剛進(jìn)門時,眼神曾經(jīng)四顧堂屋,足以見得此人并未煉就神識?!?

“能獨自從富陽前來碧波湖,中間相隔百余里,即便有神行符輔助也不會這樣輕松?!?

“所以我覺得此人修為當(dāng)在靈藏中期,嗯,便當(dāng)他是靈藏六重好了。”

張承寅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張懷虛點頭道:

“的確還未跨入靈藏后期?!?

“你還看出了什么?”

張承寅搖搖頭。

他眼力有限,沒能看出更多東西。

張懷虛擺了擺手,沉聲道:

“此人雖然身具丹香,腰間挎著丹袋,可他卻不是煉丹師?!?

張承寅聞聲連忙道:“他在偽裝?”

“不錯?!?

“就是不知道他來黎陽是為了做什么。”

說著,張懷虛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低聲道:

“昨日白鶴說起,群山西麓的山林中有不少妖獸。”

“我曾在廣凌坊市得過一卷御獸法門,正好趁他沒回洞元山,請他出手幫我家抓幾只靈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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