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尉瓊斯位于海島監獄的辦公室今天格外冷清。
它的主人為保證對海盜們的處決不出差錯,特意登上瞭望臺全程進行監督。
門外倒是守著兩名打瞌睡的士兵,但沒有鑰匙的他們無論如何也進不來。
不出意外的話,除了在窗臺上歇腳的海鳥外,這間屋子里不可能出現第二個活物。
于是一道“水波”憑空出現在辦公室中。
它先是緩慢地向外擴散,待擴展到最大時忽然定格住。其中心開始染上抹不開的純黑色,就像一個通往未知地域的通道。
一條光著的大腿從這通道中探出,穩穩踩在地毯上后,整個一絲不掛的人體緊跟著走出。
正是通過天賦[反幽復生]重回人世的盧克。
“冥界真是個好地方呀,有了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潛入重兵把守的監獄。
“可惜我現在得死一次才能進去,要是今后能活著進冥界就好了。”
沒穿衣服的盧克走到衣帽架前,將掛在上面的黑色斗篷摘下來披到自己身上。
然后才在辦公桌后方的墻壁前站定。
那里擺放著一個刀架,架子上卻沒有刀劍,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破舊船槳。
這柄船槳正是半個月前被各方拼死爭奪的[遺物]。
“找到你了。”他會心一笑,“讓我與你締結契約,成為超凡者吧。”
與遺物締結契約的儀式在大海上并不是秘密,超凡者們很樂意將此作為談資。
反正成為超凡者的必要條件是獲得一件尚未被契約的遺物,能滿足這一條的人寥寥可數。
盧克從一旁取來小刀在手心里劃開一道口子,并用染滿鮮血的右手緊握住船槳。
于是一道道呢喃聲出現在他耳邊。
[一份恩賜,一個詛咒]
[一份恩賜,一個詛咒]
呢喃聲不停重復。
“恩賜是什么?詛咒是什么?”盧克低聲問道。
[恩賜為冥河之水]
[詛咒為越年橫死]
盧克沉吟了一會兒,
“所以恩賜是獲得掌控冥河的能力,而詛咒是一年后準時暴斃?”
呢喃聲沒有回答他,依舊自顧自地重復著方才的話語。
“怪不得這柄船槳在辦公室里放了整整半個月都沒人拿走。
“原來是因為一契約就意味著要暴斃啊。這還有誰敢碰?”
“不對,我敢碰。”盧克反應過來,“我還能復活兩次,死一次沒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死吧,還有什么好說的。”
他調整好心態,對船槳正色道,“我,盧克,接受契約。”
[如你所愿]
隨著最后一聲呢喃落下,盧克感覺自己與船槳建立起了一份永恒且堅不可摧的聯系。
借助這道聯系,他能時刻感知到船槳的位置,并召喚它來到自己身邊。
“還有召喚功能?這簡直就是法寶吧,太適合中國寶寶的體質了。”
“起。”盧克松開船槳,倒退兩步后用掌心對著它。
船槳旋即擺脫刀架,直直撞入盧克手掌中。這一記撞擊勢大力沉,弄得他差點摔倒。
虛幻提燈適時從他胸中飛出,火紅的文字蠕動著改變。
[姓名:盧克]
[等階:一階·船夫]
[靈性:10.1]
[天賦:拘靈縛魂、反幽復生、靈光擺渡]
[超凡能力:
[1.水精賦能——召喚冥河之力附著在物品上,使之獲得引動水體的能力
[2.號令死者——讓尚未被磨滅的魂靈回到肉體中,使之成為任憑差遣的僵尸。當前可號令僵尸上限:2
[3.勘破幽冥——獲得在物質世界中看見靈魂及其衍生物的能力]
“手持船槳的人是船夫,這很合理。”將虛幻提燈重新按回胸膛,“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該怎么帶著船槳闖出監獄。”
一番簡短的思索后,盧克抱著船槳站在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扇門前,握住門把手從容將其拉開。
聽見從身后傳來的響動聲,兩名守在門外的士兵轉過頭,一臉詫異地說道:
“這門怎么自己打開了?我記得里面沒有人呀。”
還不等他們看清屋內發生了什么,一柄船槳就攜著勁風朝他們拍去。
槳面分別命中兩位士兵的側臉,將他們干脆地拍至暈厥,靠著墻壁軟倒在地。
“嗯,呼吸悠長、心跳平穩,看樣子能飽飽地睡到第二天呢。”盧克對自己的催眠水平非常滿意。
他把兩名士兵拖回辦公室,扒下一人的衣服換到自己身上。
“有人問起來,我就說自己是受命給上尉大人送船槳的。希望這招可以瞞過監獄里的衛兵吧。”
打扮成皇家海軍士兵的盧克提著船槳,盡可能演出心安理得的精神狀態,昂起頭挺起胸,朝通往外界的樓梯走去。
這套方法經事實證明非常有效。
偶有陌生士兵走來,也會被他散發出的自信氣場所打動,默契地相視一笑便不再理睬。
直到在狹窄的旋轉樓梯中,與三名打算上樓的皇家海軍迎面相遇。
盧克一見對方,剛要往下踩的右腿就僵住了。他看得很清楚,領頭的軍官是一個年輕女人。
據他所知,這間監獄里只有一名女人。就是此地的典獄長,他剛闖入的辦公室的主人,女上尉艾麗婭·瓊斯。
盡全力控制住腿部肌肉,盧克不著痕跡地原地轉了個身,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的模樣,抱著船槳走回來時的方向。
“下午好士兵,今天中午吃得怎么樣?”女上尉艾麗婭·瓊斯出聲叫住盧克。
“吃得不錯,我很喜歡廚師做的......呃,只要是廚師做的我都喜歡吃。”盧克不得已停下腳步,生澀地轉過頭。
“吃得不錯就好。”艾麗婭上下打量他一眼,按著腰間細劍說道。
“不過我可以問一下你手上提著的船槳是怎么一回事嗎?我隱約記得它是半個月前繳獲來的遺物。”
“哦,這個是......”盧克遲疑地半張著嘴。
他想按事先想好的詞說“這是上尉大人的命令”,可上尉本人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也扯不出這個謊。
聞言,艾麗婭還沒說話,她身后的兩名士兵就從腰間抽出了單手劍。
劍刃出鞘的鏗鏘聲回蕩在樓梯間里,平添了幾分緊張氣息。
上尉艾麗婭歪著頭,俏皮地問道,“是什么?是上尉的命令嗎?”
“是的,啊不對,不是。”盧克用力將掛滿額頭的汗水抹下,“唏,可以和解嗎?”
“和解?此時此刻?你莫不是在說笑吧。”女上尉嗤笑道。
“我笑不出來啊。”
見身份暴露,站在高處的盧克決定先發制人。他將船槳高舉過頭,奮力向下劈砍。
一只細劍自下往上戳出,點在船槳的中段,將其硬生生攔停。
見手中的船槳無法在細劍的攔截下再前進半分,盧克果斷松開握槳的手,借助高低差優勢裹身往下一撲。
同時支起右肘,趁著對方收劍不及,奮力撞擊在她的胸口上,頓時讓艾麗婭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盧克趁機抓住女上尉的肩膀,裹挾著她一起摔倒在陰冷潮濕的臺階上,然后在慣性作用下一齊朝下方滾落。
當兩人抱成的長條因撞上墻壁而停止,盧克強打起精神,抓起艾麗婭,勒住她的脖子提在胸前。
他沒法真的置艾麗婭于死地。說到底,現在的盧克依舊是肉眼凡胎,抗擊不了海軍士兵們發射的子彈。
所以他需要挾持一名有身份的人作為人質,這樣才能安然從無數個槍口的瞄準下離開。
艾麗婭無疑是最好的挾持對象,她是這間監獄的最高長官,沒人敢對她開槍。
戰斗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眨眼后,跟隨艾麗婭而來的兩名士兵才發應過來。他們大呼一聲,忙跑下樓,從腰間掏出火槍對準藏在長官身后的盧克。
“不怕誤傷你們的上司的話,就大膽沖我開槍吧。”盧克一步步后退,直至后背緊貼墻壁,胸前拖著尚在眩暈中的艾麗婭。
手持火槍的士兵們喉頭滾動,汗水不住從頭頂滑下。持槍的手顫抖著,遲遲無法扣下扳機。
作為使用者,他們很清楚滑膛槍的精度有多么不可靠。除非將槍口抵在目標身上,否則子彈總有可能在出膛后亂飛。
更何況不知名的闖入者幾乎把自己與艾麗婭貼在了一起,根本沒法越過女上尉對他進行瞄準。
聽到撞擊聲后,更多士兵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他們或持刀或持槍,卻沒法做出更多反應。
沒人敢承擔誤殺皇家海軍上尉的罪責。
幾名士兵嘶吼著威脅兩句后,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直到一個女聲打破沉默。
艾麗婭強行從被壓住的喉嚨中擠出聲音:
“你剛才的動作流暢得不像話,普通人可沒有足夠的反應力完成它們。
所以你成為了超凡者,對吧?在見到了那柄船槳的代價后還敢和它締結契約嗎?真是不可理喻。”
“這又由不得我。來都來了,難道還能空著手回去嗎?”盧克說道,“咱們各退一步,你給我一艘船,我放你離開,可以嗎?”
“呵,我從不和竊賊談判。
“律令:穿刺!”
艾麗婭背過手,將手掌貼上盧克的腹部,伴隨著她細若游絲的話音落下,二十六把細小光刺圍繞著她的手臂憑空出現。
光刺們一經凝實就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向前飛射,徑直貫穿盧克的肚子,扎入他背后的石墻中。
“你偷襲......不講武德。”盧克瞪大雙眼,身體晃悠一下后摔倒在地。
閉眼,睜眼。
再次來到滿是幽綠色的冥界,盧克長嘆一口氣,看著大隊人馬對自己反復鞭尸。
“沒想到吧,這也是我的逃跑路線。”
他輕車熟路地回到露天廣場上,將先前刻意留下的靈質盡數吸取,靈性因此再次突破10.5大關,重新來到10.6。
成功與[遺物]達成契約成為超凡者后,盧克再沒有了回到監獄的理由。
他以靈魂形態走出監獄,在海島上找到艘帶風帆的無主小船后,才通過天賦[反幽復生]重回人世。
“槳來!”將小船拖進灌木叢掩蓋好后,他站在旁邊,五指張開舉過頭頂。
數分鐘后,一只高速旋轉的船槳呼嘯著從天空中飛來。
盧克可不敢硬接船槳,這要被打實了,非得斷掉一條手不可。
他只好側身一躲,讓船槳敲擊在布滿細沙的海岸上。
好在這船槳是超凡遺物,輕易不會損壞,這點小碰撞根本傷不了它。
撿起船槳,盧克扯過幾片不知名的寬大樹葉,把它們當做被子蓋在身上,自己則躺在小船里閉上眼睛。
白天視野更好,更容易被巡查的士兵發現蹤跡,對逃犯而言不是一個好時間。
一旦被注意到,就是岸防炮和軍艦的活靶子,無論哪一個都能瞬間置人于死地。
因此他打算先睡過白天,夜晚來臨時再劃船離開這座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