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隨風一波波撲面而來,空曠的街巷扭曲變形,只有山間密林能得一絲清涼。
深林幽靜昏暗,凌夭閉目坐在樹下,頭枕雙臂,背靠大樹,風送來的淡淡花香在鼻尖飛舞縈繞,翹起的腳隨著隱約而來的歡快流水聲左搖右晃。
身旁放著一只冰鑒,冰鑒內層放有荔枝、葡萄等等水果。
凌夭探手拈起一顆荔枝,不夠冰涼的觸感讓她眉頭皺了一下,垂眸一瞅,冰鑒里的冰塊快要全部融化。
指尖輕點水面,冰鑒里的水瞬間重新凝結成冰。
又從儲物空間掏出一串荔枝,把荔枝放在冰鑒內層,蓋上冰鑒蓋子,耐心等待荔枝變得冰冰涼涼。
忽然搖晃的腳停下來,凌夭慢悠悠睜開雙眼,波光瀲滟的眸子滿是悠閑被擾亂的郁悶。
層層疊疊的樹葉把天空分割成細小的碎片,凌夭抬頭注視斑駁的藍色,捕捉到混雜在藍色之中的血紅。
“定!”溫聲細語,像是母親在給孩子唱搖籃曲,落下的紅色停在原地沉睡。
神識附著在紅色之上,凌夭驚覺這是一條紅色的絲線,其上還有另一道神識!
“血蹤術?”
一種猜想浮現,凌夭嘴角輕輕勾起,玩味的笑意綻放:“能夠施展血蹤術,在施術之前,都不推演一下吉兇的嗎?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家伙腦子這么不靈光。”
血蹤術是一種用血液尋找血脈的法術,能施展此術的修士,無一不是修為高深,靈氣渾厚,神識強大,能感悟天地道法,推演天機禍福。
凌夭順著絲線追根溯源,但對方不是等閑之輩,感應到血色絲線停止不動,當機立斷取消法術,讓凌夭追了個空,不過凌夭已經記住對方的神識,下次見面對方難逃她的手心。
“施展血蹤術耗費頗大,一不小心還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愿意施展血蹤術尋人,不是有血海深仇就是為找骨肉至親。”
凌夭重新閉上雙眼,單手放在腦袋后枕著,手拈起一顆荔枝送進嘴里,輕輕一咬,清甜的汁液瞬間充滿口腔,腦海不住分析可能施展血蹤術的人。
回憶十八年的人生,除開不記事的幾年,凌夭發現自己的仇家還真……有不少。
凌夭每年會抽出一到兩個月的時間游歷大陸,看看風景,嘗嘗美食,然后在她看得舒心,吃得高興的時候,總有掃興的家伙冷不防出現在眼前,一個個天老大我老二的囂張姿態,她很難控制自己不動手,一來二去這仇家遍布整個天星大陸。
“如果真是仇家上門,還真是十八年來頭一遭。”
凌夭感慨萬千,只是這心里還有點小期待是怎么回事。
至于另一種可能……
“爹、娘、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魂歸黃泉了,阿灼要找我用不到血蹤術,再說了他也沒這個施展的條件。
剩下的所謂親戚,八百年也不見得串一次門,找我能有什么好事兒,敢找上門來,直接轟出去。”
凌夭打定主意,起身收起冰鑒,溜達著向林子更深處走去。
——
陽光在地面撒潑打滾,凌夭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才打著哈欠坐起來。
推開窗戶,灼熱的光芒擠進房間,凌夭曬了一會兒太陽才走出屋子。
凌夭居住的這個院子,嚴格來說并不是院子,因為沒有圍墻,但根據三間房舍建造的位置來看,還是四合院布局。
中間最大的屋子是主屋,從左到右分別是凌夭的臥房、堂屋、書房,主屋旁邊的耳房是凌夭的藥室,正對主屋右手邊的是灶房,左手邊是她弟弟李灼的房間。
李灼在外修煉并不在家居住。
沿著墻根開了一圈細細碎碎的花,主屋后還開辟有幾塊天田地,種著藥材和蔬菜。
庭院里放著不少架子、笸籮,還有一張大木桌。
周圍的樹木對院子形成合圍之勢,院子里視線最為開闊的一處便是院子前一眼望到頭的湖。
洗漱完,凌夭來到灶房開始做今天的午餐。
打開火爐上砂鍋的蓋子,白粥咕嘟咕嘟冒著泡泡,香甜的氣息瞬間彌散整個灶房。
凌夭滿意地點點頭,又走到灶臺前,灶臺的大鐵鍋內架著一層蒸屜。
打開竹蓋,熱騰騰的蒸汽直直竄出,好在凌夭有所準備,沒有被蒸汽糊臉。
扇開蒸汽,四個拳頭大小的包子整整齊齊排列在凌夭眼前,凌夭認真掃過每一個包子,確認全部熟透才熄了灶火。
距離上次的血蹤術事件有五天了,期間凌夭再沒覺察到任何異常。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兵不來,水不來,凌夭暫時把這事拋諸腦后。
一手端著蒸屜,一手端著一碗粥,凌夭腳步輕快來到院中,把蒸屜和粥放在木桌上,正對著湖坐下。
包子個個白白嫩嫩,褶子大小均勻,捏在手里軟乎乎的。
咬一口,外皮松軟,咀嚼兩下能嘗出甜味,內里滾燙的汁水迸濺,在口腔爆發濃郁的鮮美咸香。
凌夭舒服得瞇起眼,感嘆道:“不愧是我,這皮,這餡,如果幾年前我去街上擺攤賣包子,現在怕是整個天瑤城都被我買下來。”
吃過午飯,凌夭進到藥室,清點今天要帶給陳掌柜的貨。
陳掌柜是天瑤城一家名為“不再來”的藥鋪的掌柜,幾年前搬來現在的地方定居后,凌夭制作的藥都是陳掌柜負責售賣。
一層藥一層厚厚的墊子,凌夭不大的背簍塞得滿滿當當,然后把背簍收進儲物空間。
雖是正午,山林里的溫還是較低。凌夭很享受這份冰涼。獨自走在山林里,偶爾有獸類低沉的咆哮傳來,凌夭只是淺淺一笑,兇狠不可一世的猛獸變得比小奶貓還要溫順。
快走出林子,凌夭才取出儲物空間里的背簍,在陳掌柜看來,凌夭不過是一個醫術卓絕的普通人,和修士那是半點關系也沒有。
藥鋪人來人往,負責抓藥的學徒輪流上崗,見到凌夭到來,一個個親切問好,凌夭笑著回應,又問:“陳掌柜呢,我來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