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先生接下來是何打算？”

寧澈又將一杯熱酒遞給了閆程，而閆程接過后便只是徐徐反問道。

“我如何打算，難道你還能不知道？”

聞言，寧澈抿了一口熱酒，不緊不慢的說道。

“殺進皇宮，誅殺閹黨？”

聽罷，閆程也沒遮遮掩掩，毫不避諱的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問題嗎？”

“這可是當初你給我提的建議。”

寧澈伸手照了照火爐，隨后才悠悠說道。

“我提的建議當然沒什么問題，只是最近不少世家豪強都在囤糧造兵，這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對于寧澈的話，閆程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世道艱險，他們為圖自保也實屬正常。”

寧澈點了點頭，輕聲笑道。

“也許吧。”

片刻后，似乎是為了緩解沉寂的氣氛，閆程又沉聲說道。

“這幾年陛下的分州收稅之法的確精妙，倒是有合縱大家的風范。”

“只是此法雖好，卻后患無窮，這天下恐怕要迎來一場亂世。”

言罷，閆程便頗有深意的看著寧澈。

見此，寧澈也不再繞彎子，直接了當。

“不錯，正因如此，所以我早已經勸陛下在明年收取最后一次稅后就立即收手。”

“陛下真會乖乖聽你的？”

“當然不會，可這我也沒辦法。”

“這樣的話，那閹黨的罪名可又要多了一項啊。”

閆程貓哭耗子似的嘆了一口氣，而寧澈只是笑而不語。

雖然那個建議是寧澈提的，但這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

而如此一來，蠱惑皇帝大肆收稅的罪名，自然便會被扣在宦官派系的頭上，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漢靈帝實在過于貪婪且揮霍無度。

像是今年便大修宮室，又把賣官鬻爵的錢給花了個七七八八，若是再加上其他方面的開銷，估計現在國庫里的存銀已經見底。

漢靈帝如今大概率就在指望著今年的稅利，好讓他明年繼續享樂。

要想讓一個癮君子把毒給戒了，那自然是極難的。

如今的漢靈帝已經食髓知味，若是真到了那個地步，那么天下各州所有的世家豪強定然會極為不滿。

到時候要誅殺宦官派系的人可不是僅僅只多了幾個，以后估計張讓他們會比歷史上死的還要慘的多。

想到這，閆程對于自己的計劃又不免多了幾分把握。

“那陛下若想分權大將軍，會怎么去做？”

聞言，寧澈裝模做樣的思索了片刻后，才徐徐說道。

“不出意料的話，陛下極有可能會另立新軍，先生可在這方面著手。”

“宦官畢竟只是宦官，行軍打仗一事自然還是得從能征善戰者中挑選。”

閆程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之所以歷史上何進在被張讓等人設計斬殺之后，是袁紹帶著兵馬殺進的皇宮，那是因為當時何進手里已經無兵可調了。

當時涼州叛亂又起，漢靈帝便讓皇甫嵩帶著北軍去鎮壓叛亂了，故而當時洛陽的兵馬反倒是都被蹇碩握在手里。

而何進便不得不派鮑信、王匡、張揚等人跑去外地募兵，可惜還沒等他們回來，何進就被張讓等人給弄死了。

要不是何進當初在西園八校尉里安插了袁紹進去，估計也不會出現群雄爭霸的局面。

畢竟劉協那時候要是被張讓他們成功扶持上位的話，那沒準大漢王朝還能延續個幾十年的壽命。

只是如今的一切都已經被寧澈給改變了，涼州的叛亂早已被平息，何進依舊掌握著北軍。

這導致了洛陽將要發生軍變的力量就遠比歷史上強了一大截，若是再加上各路軍閥匯聚，屆時洛陽的軍隊大概率要超過數十萬人。

這就猶如一個蓄勢待發的火藥桶，只要稍不留神，那么一點火星便會將天下炸的地覆天翻。

到那時，寧澈大抵就是在冷眼坐看動亂，然后回去經營青州，圖謀天下。

至于閆程關注的那一角，對未來的局勢壓根沒什么影響，可以說事起之時，便是他失算之日。

如今在明面上，寧澈雖然只是趕走了一個袁術，但其實對于這種結果，他也早有預料。

畢竟如今袁紹與黨人捆綁在一起，又受到何進這個大將軍的重用，自然看不上寧澈給的那三瓜兩棗。

至于曹操那更不用說，且先不論人家有曹嵩罩著，就單是曹操連仕都沒出，寧澈就算征辟曹操，曹操都不會搭理寧澈。

故而寧澈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盡量把炸藥桶再做大些，以此來削弱其他勢力的實力。

而對于曹操，寧澈也只能想辦法看看能不能下點什么絆子給曹操摔個跟頭，至少不能讓曹操太舒坦的猥瑣發育。

最重要的是鮑信這個人不能留，寧澈現在對其的打算就是要么把他從何進身邊調走，要么就想辦法弄死。

不然的話，要是對其放任不管，曹操定然會和歷史上一樣輕易得了兗州，這是寧澈萬萬不能接受的，最起碼不能讓曹操那么容易就得了兗州。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閆程一口氣又喝干凈了杯里的酒，隨后長吁一口氣，接著徐徐起身，他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了，因此也不必再逗留。

“好，我送送你。”

聞言，寧澈也起身跟上，送閆程走到了宅院門口。

隨后，閆程便恭敬的向寧澈行了一禮，沉聲說道。

“告辭。”

寧澈自然同樣回禮，目送著閆程徐徐離去。

“慢走。”

看著閆程離去的背影，寧澈遲遲沒有回屋，只是保持微笑一直望著。

世事如棋，著眼于現在，又如何比得上著眼于未來？

而閆程的未來會變成怎么樣？何進與張讓等人的未來又會變成怎樣？

對此寧澈也并不知道，但他很清楚的是，不管所有人的未來是怎樣的，總之洛陽這座古城的未來絕對是不平靜的。

在暴風雨來臨的時候，置身其中的人終究難以幸免于難，也許只有置身事外，才能得一夕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