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關欣的淚水不爭氣地往外涌,哭花了臉蛋,哭臟了裙子,但不管怎么流眼淚,一想到從前幫她擦眼淚、雖然幫不上忙卻仍舊一臉擔心的父母不在了,淚水就又開始循環往復,不斷從眼眶里涌出。
“很抱歉關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彪娫捘穷^的人沉靜說著。
“好的,謝謝你,周玹,辛苦你了?!?
“沒有救下董事長和夫人,是我的失職。是我對不起他們的栽培?!敝塬t說著,如水平靜的語調已經微微泛起了波瀾。
“等我來吧,請幫我安排好后面的事。”
“好的。”
隨著電話掛斷,關欣哭了很久,才將自己從徹骨的悲傷中拉扯出來,但從小被父母寵到大的她哪里知道要怎么做呢。
“不是說好了,要一直像小時候那樣嗎?!?
幼時的關欣常常想幫助忙碌的父母分擔,但每次關欣的努力似乎只會讓父母更加忙碌。
發現結果是這樣的小關欣在媽媽的懷里哭得更傷心了:
“為什么呀,明明欣欣只是想幫助爸爸媽媽,你們太累啦嗚嗚嗚?!?
關媽媽摸摸小關欣的頭,臉上笑容無奈,但語氣仍舊溫和,甚至帶著點笑意:
“所以我們從來不怪欣欣呀,欣欣很懂事,只是我們不需要欣欣幫我們呢,欣欣只要負責天天開心就好啦。”
說完,還在小關欣臉上留下一個啵啵。旁邊安靜看著母女兩個的關父,臉上也是掛著同樣無奈的微笑。
周玹是父母從她幼時就培養在身邊的秘書,不是親哥哥卻勝似親哥哥,但隨著年齡增長和相處變少,關欣對他的態度變化了很多,但是唯一不變的是對他能力的信任和對這個哥哥的依賴。
就像以前小時候的關欣闖了禍,周玹來擦屁股一樣,這次的安排也很完美,妥當。
雖然是C城幾大家族之一,但關家算是后來者,算不上世家,一切都是關父關母在幾大家族之間周旋打拼,關家才有了之后的盛況。幾大活躍的世家對關家也是盛時則交,困時則如居高位,冷眼觀之。
所以除了關父母的幾個親戚和好友,這次真正來參加這次葬禮的世家少之又少。
前來追悼的人們有序的從關欣眼前經過,并時不時伴隨一句“節哀”“愿逝者靈魂安息”之類的句子。
關欣挨個點頭表示回應。一切僵硬的就像流水線上的工人,收到安慰,就回以點頭。
但站在關欣面前的岳譯卻讓她愣了一刻。
對方的模樣似乎還是和高中那樣,看起來乖巧,性格也看起來和以前差不多。
直到對方開口:
“別打傘了,沒下雨?!闭f著,對方從她手中拿下了那把黑傘。
外面確實沒下雨,但在她心里一直下著的雨從來沒有停止過。
“你是來看笑話的嗎?”看著對方低頭收傘,仿佛那個給她遞情書的少年又回來了。
“不是,我父母之前和你家有過幾次生意上的往來,所以他們讓我過來參加一下。”說著,岳譯把傘遞給了站在不遠處的周玹周秘書。
岳譯的話讓關欣忍不住回想起從前,那時她的父母從來沒有和她說過生意上的事情,雖然畢業之后,她也進入了公司,參與了工作,但性格里的自由和對工作的散漫,讓她成為了同事口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無所事事的咸魚打工人。一直到現在,公司里知道她和公司之間關系的只有關父母和周玹。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岳譯看著眼前明明沒有哭,但帶著看起來比哭還讓人難過表情的關欣,心中被不知道什么樣的感情蓄滿了整個心臟。
他喜歡關欣這個事,其實很多人知道。
但是關欣好像不知道。
關欣在國外讀書那幾年,他被父母勒令在C城內讀大學,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集也就止步在了高中。但是岳譯不滿足于此,所以在大學畢業之后,就主動向父母提出以后想管理公司,他的父母很欣慰,于是在父母的幫助下,他代表岳家出席了不少社交性場所,憑借父母的栽培和他自身在經商上的天賦,他也談攏了不少的生意,其中就包括和關家的生意。
所以他沒有撒謊,確實他們兩家之間有過生意的往來,只不過不是他父母來談的而已。
等兩個人都回憶完,才發現他們兩個人的目光其實都注視在對方身上。
關欣先回過神,意識到這樣不合適,她就重新把目光移到了眼前的墓地上。
岳譯看到關欣的動作,就也移開了視線。
墓地的里天氣似乎常常是陰雨綿綿,或天氣晴朗時飄來幾片厚重烏云,繼續刻意營造昏暗的氛圍。
一行人站在兩個墓碑前,碑前的幾簇白菊花已經盡數染上了雨水。
“逝者已去,生者已矣。節哀。”岳譯似乎還是忍不住,最后在走之前說了這么一句。
關欣仿佛沒聽見,目光仍舊落在她眼前的墓碑上。
直到周玹走過來,拍了拍關欣的肩膀。
“關小姐,都結束了。我們還有其他事需要解決,相信老爺和夫人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您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您得振作起來,小姐?!?
被周玹這么一提醒,關欣才想起來,父母走之后,公司的大局才是第二棘手的大事。
如今第一棘手的大事已經告一段落了,那么確實應該開始和那些老油條聊聊了。
“行,這件事周秘書你去安排吧,爭取明天能開個會?!?
“好的,關小姐。那現在我們回家?”
問完周玹就有點后悔,現在的關家對于小姐來說,其實很空。雖然符管家和其他的阿姨都沒變,但是在他看來,小姐在家里也很少和他們交心暢談,多是禮貌交流,最知心的關夫人不在了,以前那個愿意默默傾聽關小姐聊廢話的關董事長也不在了,家也只起到一個居住落腳的用處了。他很擔心小姐緩不過來。盡管深知此刻應該找一個人來供小姐傾訴,畢竟一切都太急促了。但是思來想去,周玹實在想不出小姐身邊有什么人能夠擔任這個傾聽者的身份。
不等周玹繼續補充說些什么。就聽到關欣的回復:
“可以,走?!?
就這樣,關欣要回家了。只不過這次車上沒有她熟悉的兩個身影。那個以前和她開玩笑的媽媽不知道去了哪里,喜歡在車上繼續辦公的爸爸也隱匿在了昏暗的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