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回來是準備幫我干活？”

第三天臨近中午時分，城墻工地上，凱爾抱著雙臂看去而復返的蘇妮和希恩，不抱什么期望地問道。

“不，我需要出城看看，確認一些事情。”

希恩指向旁邊大石頭，“他倆也產生低級靈智了？”

擺在大石頭上的骷髏頭又多了兩個，這六個骷髏頭懶洋洋曬著太陽，眼眶里的靈火都是舒爽的形狀。

它們只顧自己腦袋舒服，絲毫沒有想起身體還在工地里遭罪。

“沒有，這倆的腦袋是我摘下來的。”凱爾解釋道，“我發現摘掉腦袋的骷髏更聽話、干活也更積極，所以摘了它倆的腦袋做實驗。如果事實證明我想的沒錯，很快咱就可以在施工隊推廣這一舉措。”

“我估計至少能提高施工隊10%的效率。”他說道。

聽了凱爾的話，希恩想象了一下自己以后領著大堆沒有腦袋的骷髏四處打工的場景，頓時滿臉黑線。死靈法師在魔界人的印象里往往和變態、瘋子掛鉤，但像這么奇葩的也是鳳毛麟角。

以后別人看見他會怎么說？

嘿，那個虐待骷髏的死靈法師！

“凡事也不能只講求效率。”希恩委婉提出建議。

凱爾聞言思索片刻，倒是出乎意料地接受了：“你說得對，和活著的時候不同，我們現在有大把的時間，應該容許適當的休息。”

說到就做到，他一句廢話都不啰嗦，立馬朝著大石頭走去，把那兩個他主動摘掉的骷髏頭撿起，準備給它們裝回身體上去。

還是講效率講習慣了。

見狀，希恩沒有再打擾凱爾，而是從腰包掏出藍色紙張，以一定規律鋪在地上，接著溝通死靈大君。很快，大量白骨從地面憑空浮起，搭建出一座死亡傳送門，一只五米多高的死靈鳥從傳送門中爬出，俯身跪倒在希恩面前。

希恩將蘇妮送上死靈鳥后，自己也跳到死靈鳥脖子上，指揮它拍打翅膀起飛。

……

死靈鳥越飛越高，隨后圍繞雙樹城附近盤旋。

在魔界灼熱的陽光下，以白色為基調的雙樹城就像是嵌在翠綠色草原上的珍珠。

從高空往下看去，魔界的叢林在晨風中飄蕩，如同海面泛起的無數漣漪，魔界的河流在陽光下流淌，仿佛鋪在大地上的金綢。雙樹城內白色的圣樹和黑色的邪樹糾纏在一起，猶如陰陽魚的圖案，神秘而壯麗。

這神奇的一幕充滿了夢幻般的魅力，能夠滿足任何一個孩子對于童話世界最美好的想象。

“好美……”

面前這從未見過的美景和從未體驗過的飛行感覺讓蘇妮迷醉，她自小便只能從城堡的窗戶中向外觀看上方的天空，根本不知道從天空向下看會是這樣的美妙。

她解開自己臉上胳膊上的繃帶，露出白皙嬌嫩的皮膚，讓它們毫無阻礙地感受著純凈的陽光和迎面而來的風。

“真漂亮啊。”

“哦，還行吧。”

希恩已經飛過很多次，對這種美景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他坐在死靈鳥上，抬起手捂住右眼，左眼中藍色靈火熊熊燃燒，看著腳下的雙樹城。

“果然……”

希恩放下手，思索片刻，詢問蘇妮：“雙樹城的居民是不是從來沒有人離開過城市。”

“是的。”蘇妮應了一聲，“我聽爸爸說過這件事，似乎是因為大家都喜歡圣樹，下意識地不愿意遠離這里。”

恐怕不是喜歡，而是無法離開吧。

希恩沒再繼續追問，他已經大致想明白了，顯然，轉化為壽命悠長的半幽靈是有代價的。

只要吃下圣樹的果實變為半幽靈，從此將永遠不能離開雙樹附近、定期需要補充圣樹的樹汁、并且會把保護圣樹變成一種本能，只要遇到可能傷害圣樹的言論或者行為，便會短暫進入一種機械的“殺毒”狀態，強行排除言論來源。

城主有很多事情沒有對身為人類的蘇妮說，不知道他不給蘇妮吃圣樹果實有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當然，轉化是雙樹城居民自己的選擇。

希恩一個外人，沒打算多嘴。

只是，他剛才看到的情景是怎么回事？

按理來說，所有雙樹城居民都服用過圣樹的果實，希恩透過靈火看到的雙樹城應當是一片光明，而實際上，希恩除了圣樹的白色外，只看到了無垠的黑暗。

如果希恩估計得沒錯，今天晚上他應該有機會見到城主，到時候可以嘗試問問他。

思索著思索著，希恩忽然眼睛一亮：

“有稀有怪，你等我一會。”

說著，他從死靈鳥上一躍而下，像顆炮彈一般直直落入雙樹城附近的茂密叢林。蘇妮從死靈鳥上小心翼翼探頭往下看，卻只看到一片綠色樹冠，根本看不到希恩所謂的“稀有怪”在哪里，甚至連希恩的身影都看不到。

雙樹城附近的叢林是魔界大森林“女巫叢林”的一部分，這里的叢林以植物愛吃動物、動物愛扮演植物、河流與沼澤遍地皆是而聞名，傳聞中這片森林是數萬年前黑女巫拉戈爾的尸體所化，不少動植物身上都附著著她死亡時的怨念，攻擊性極強。

林中藏有《腐》、《生》、《巫》等多個高等級地下城，是魔界精英們練級的的好地方。

反正蘇妮自己是完全不敢進入的。

“希恩大人您早點回來啊。”

自己一個人留在高空，蘇妮頓時沒了之前欣賞風光的好心情，滿腦子都是焦慮。萬一死靈鳥失去希恩魔力補給直接消失，她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生還幾率絕對是0。

不過，沒過幾分鐘，蘇妮便感到身下的死靈鳥仿佛收到指令，開始緩緩下降，最終落在叢林中一座小瀑布旁邊。

綠樹成蔭，瀑布和溪流干凈清澈，陽光從樹冠縫隙照耀而下，在黑色的腐殖質土壤和枯黃落葉上留下點點光斑。空氣中彌漫著奇特的草木清新香味，樹枝上長嘴鳥和靈魂猴并排站立，遠遠看著死靈鳥。

死靈鳥降落的時候，周邊的不少樹木都擔憂它的骨骼翅膀刮到自己，拔起樹根罵罵咧咧走了。

在瀑布旁邊，希恩正蹲在水邊給一條看上去像是大號蒜瓣，下面卻長著四條烏龜腳的玩意剝皮。

“希恩大人。”

蘇妮一路小跑來到希恩身邊，這才松了口氣。在看到希恩的時候，自己在死靈鳥上時候的擔憂感便眨眼消失無蹤。

“你有口福了。”

希恩看了眼蘇妮說道，“這可是魔界難得一見的美食-大蒜蛙。《魔界美食圖鑒》把它評定為三星美食，可惜這東西沒法家養又必須在死亡后一小時內吃掉，否則它的肉就會變質充滿毒素。要不然評價還能再上一顆星。”

說著，他拾了些柴火，用靈火點燃，然后直接從死靈鳥翅膀上拔下數根骨刺，穿起從大蒜蛙身上削下的肉開始燒烤。

動作嫻熟無比。

在牛魔村莊的時候希恩就有過不少野外求生的經驗，和他那些好哥們不同，其他牛魔野外求生時候餓了會直接變成動物形態茹毛飲血，但希恩卻一直堅持食物烹飪后再吃，為此還一直隨身帶著各種調料。

因為他覺得對待食物應該虔誠。

蘇妮就坐在他身邊，目不轉睛看著他燒烤，希恩烤得很專注，蘇妮看得也很專注。就是這個男人，嘴上說著是臨時收個女仆，卻處處照顧蘇妮，甚至為了保護她不惜暴露自己是人類的事情。

當然，也有可能現在希恩還沒意識到蘇妮已經知道他是人類。蘇妮也知道，希恩對她特殊有可能只是因為偶然見到同族，心里萌發出照顧同胞的想法。就像流浪狗會把食物分給自己同伴一樣。

但，誰讓希恩這么溫柔呢。

雖然錢可以粗暴地撬開女孩心扉，但溫柔才是那把正確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