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影里的守候

九月的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肩頭時，我又在圖書館門口撞見陸昭摟著新女友。女孩穿著淡紫色連衣裙，仰頭看他時睫毛像振翅的蝶，而他嘴角噙著標志性的溫柔笑，伸手替她拂去發間落葉。這已經是他這學期的第三個女朋友。

我攥緊手里的筆記本，指甲在封皮上掐出月牙形的痕跡。身后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要幫你占座嗎？“程敘的白襯衫帶著淡淡的皂角香，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美式加奶，七分糖？“

我勉強扯出笑容：“謝謝。“跟在他身后走進圖書館，余光瞥見陸昭摟著女孩往相反方向走去。程敘把咖啡推到我面前，翻開筆記本開始整理筆記，鋼筆尖在紙頁上沙沙作響。陽光透過他碎發在桌面上投下光斑，恍惚間我想起大一那年。

那時我剛加入學生會，在迎新晚會上對陸昭一見鐘情。他穿著白西裝彈鋼琴的樣子，像極了偶像劇里的男主角。從那以后，我開始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收集他參加比賽的照片，甚至學著他喜歡的樂隊唱歌。而程敘，作為我的高中同學兼青梅竹馬，總是默默陪在我身邊。

“念念，周末要不要去看展？新開的印象派特展。“程敘的聲音打斷我的回憶。我望著他專注的側臉，突然想起這些年他無數次的陪伴。當我為陸昭的緋聞難過時，是他帶我去天臺吹風；當我熬夜做策劃案時，他總會送來溫熱的宵夜。

但每次我提起陸昭，他眼底的落寞都轉瞬即逝。就像現在，他笑著聽我說起陸昭換了新女友，還調侃：“看來我的情敵又升級了。“

深秋的雨夜，我在便利店門口再次撞見陸昭。他渾身濕透，懷里卻護著一束玫瑰。“念念，能借我手機打個電話嗎？“他的聲音帶著難得的慌亂，“我和小雨吵架了，她把我拉黑了。“

我默默遞出手機，看著他在雨里焦急地解釋。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恍惚間我突然覺得疲憊。原來這么多年，我不過是他生命里可有可無的配角。

“怎么不進去？“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程敘撐著傘出現在雨幕里，外套披在我肩上，“我猜你又沒帶傘。“

我望著他被雨水打濕的褲腳，突然紅了眼眶。這些年我追逐著遙不可及的星光，卻忘了身后始終有盞溫暖的燈。

跨年那天，陸昭再次恢復單身。他約我去天臺看煙火，我卻婉拒了。程敘帶著我去了城郊的山頂，那里掛滿了許愿燈。“念念，“他突然摘下圍巾裹住我，“其實我一直想問...“

“我知道。“我抬頭看著他，煙花在天際炸開，照亮他眼底的忐忑，“我不想再追星星了，我想握住身邊的光。“

他愣住的樣子像只呆頭鵝，下一秒卻猛地把我摟進懷里。“你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嗎？“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從高中你第一次因為隔壁班男生哭鼻子開始。“

我笑著捶他胸口，卻被他握住手放在心口：“以后換我追你，好不好？“

山風裹著煙火的氣息拂過，我靠在他懷里，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漸次亮起。原來最好的愛情，不是仰望遙不可及的月亮，而是回頭時，發現有人早已捧著真心，在原地守候了整個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