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牽線做媒
- 新文創從1982開始
- 九十一色鹿
- 2565字
- 2024-04-27 08:00:00
把稿子寄出去以后,陳家林每天都過得特別難熬。
那感覺就像便秘,明明知道它有,就是遲遲不來,真能憋死個人。
而且開學后,陳家林很無奈的發現在這個時代,國內實行的居然是六天工作制。
所以說,學生每個星期要在學校上滿六天課,簡直難過。
要不是擔心母親生氣,陳家林真想直接提桶走人,再也不遭這個罪了。
不知不覺兩個星期過去,這天好不容易熬到上午放學,蔫了一上午的他迫不及待的挎起自己的破書包,邁開大步就往家走。
他著急趕回家去,看看有沒有雜志社的回信。
“小林子,快過來受死,讓你嘗嘗我新學郭越華的高拋下旋球。”
一聲大喝傳來,陳家林朝那邊瞥了一眼。
水泥砌的乒乓球桌前,幾個往日勾搭一起的小伙伴沖他招呼,那囂張嘚瑟的樣子好像他們真的就是郭越華附身。
81年的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在南斯拉夫諾維薩德舉行,華夏隊一舉包攬全部項目冠軍。
男單一哥郭越華更是擊敗隊友蔡陣華奪冠,一時風頭無倆。
只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被他擊敗的對手后來成了國乒的領軍人物,人稱少帥。
不論歷史地位,還是個人成就,都遠在郭冠軍之上。
所以說……
要粉就得粉少帥,一時得失算什么?
胸中智珠在握,陳家林不屑的擺了擺手:“滾,不稀得搭理你們!”
小伙伴們頓時意興闌珊,忿忿的說了幾句類似“這小子最近犯什么病,怎么變老實了”、“他爹沒了,心情不好”、“別搭理他”的話兒,不一會兒又傻樂著玩了起來。
進了家門,陳家林第一時間就沖母親問:“媽,今天有我的信嗎?”
張素珍抬頭看了小兒子一眼,皺了皺眉:“你怎么見天的問啊?你到底要收什么信?誰給你寄信啊?”
那就是沒有……
陳家林失望的摸了摸鼻子:“沒事,媽,反正這兩天你幫我看著點,要是有我的信就幫我收著,等我回來再拆。”
“知道了,知道了……”
張素珍沒好氣的點點頭:“這兩天你都囑咐我多少回了,我聽得耳朵里都長繭子了。”
陳家林沒多說什么,專心吃飯。
兩碗稀飯,再配點咸菜,就是他的午飯。
吃完以后飽是飽了,可那一肚子水讓人漲得難受,他放下碗筷徑自去了院子外頭的公廁。
這年頭,自己家可沒廁所。
想要解決人生大事,就得去外頭的公廁。
小便池是一條長槽,滴水沖刷的那種。
大便池也是一條長槽,用擋板隔開。
拉屎的時候就蹲在槽上,俯看潮起潮落,那味道可以說是相當逼人……
好不容易蹲舒服了,陳家林剛回到院子外頭,就突然聽見母親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你這要把我們家大妞往火坑里推啊,什么也別說了,趕緊走,不要再來了!”
陳家林微微一皺眉,連忙加緊腳步,走進院門。
只見他家門前,母親張素珍正氣急敗壞的趕著人。
其中一人陳家林認的,就是大舅媽徐玉蓮。
另外一人則是個干干瘦瘦的中年男人,看模樣帶著點書卷氣,有種斯文敗類的特殊氣質。
“素珍,你這人怎么這樣,明明是一件大好事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把家樺推進火坑了呢?”
徐玉蓮一點不慫,嘴里還在反駁,滿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你……”
張素珍捂著胸口,氣得說不出話來。
陳家林見狀連忙走過去,攙扶著母親,一邊給母親順氣,一邊問:“媽,這又是怎么了?”
張素珍看見兒子過來,輕輕搖了搖頭:“讓他們走。”
陳家林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可看了一眼院子四下,幾家鄰居都聽見響動走出來了,正往他們家張望,于是抬起頭看向徐玉蓮:“大舅媽,我媽身體不好,不管發生了什么,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你們走吧。”
徐玉蓮卻冷哼一聲:“不行,今天這事兒必須說清楚,我明明是好心過來你們家家樺介紹對象來的,怎么就成了推你們家家樺進火坑了,這要是不說清楚,以后傳出去我還怎么做人?”
“介紹對象?”
陳家林錯愕:“給我姐介紹什么對象?”
張素珍氣得臉色發白:“她給你姐介紹了一個鰥夫,年紀比你姐大了十五歲。”
陳家林眉頭猛皺,還沒說話,反倒徐玉蓮先嚷了起來:“鰥夫怎么了,人家林干事好歹是市里農機廠的宣傳干事,在廠子里很得領導們的看重。”
一邊說,她一邊指了指身邊的干瘦男人,又說:“林干事不但工資高,而且還是個作家,平時沒少給區里市里的報刊投稿,每個月能拿不少稿費。像他這樣的文化人,難道還配不上你們家家樺嗎?”
那名林干事聽見這話,頓時挺直腰桿,露出一副自矜的模樣。
可張素珍咬牙切齒道:“誰愛嫁誰嫁,我們家家樺不嫁!
再怎么樣,家樺也絕不給人當后媽,而且還是六個孩子的后媽。”(致敬一下……yue)
徐玉蓮聞言瞪大了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說:“素珍,不是我這當嫂子的說你啊,你還真把自己家當高枝了呀?
偉國這一去,留下你們這孤兒寡母的,將來的日子怎么過?
不給你們家家樺找個好男人,難道真想靠著她在廠子里當學徒的那點工資過日子?
好,我們先不說別的,你的身體怎么樣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萬一要是再發病,這看病治病的錢從哪里來?
人家林干事可是說了,只要家樺答應嫁過去,立即給你們四百塊錢彩禮錢。”
“四百?別說四百,就算四千我們家家樺也不嫁。”
張素珍搖搖頭,更激動了:“我就算是死,也不能再讓我們家家樺受委屈了。”
陳家林聽著這么多,已經完全聽明白了,他先對母親說了一句“媽您別急,這事我來說”,然后直接扭頭對徐玉蓮道:“大舅媽,你趕緊走吧,要是再不走,我可真拿掃帚趕你了。”
“你……”
徐玉蓮臉色一變,冷笑起來:“好好好,你們這一家子,都是受苦受累的賤命,一點不識好人心,我真懶得管你們了。不過別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可你們今天必須在這里給我句實話,你們家欠我的那一百三十塊錢什么時候還?”
張素珍聞言臉色發白,嘴唇嚅動著,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們家才辦完喪事,哪里來的閑錢?
之前機械廠倒是給了四百塊的撫恤金,可都用來辦了喪事。
剩下來幾十塊錢,之前也拿出一部分給陳家林交了學費。
現在別說一百三十塊,就算三十塊他們家都拿不出來。
徐玉蓮這話,頓時讓張素珍作為一個母親硬挺起的頭顱,硬是被摁下去一半。
就在這時候,陳家林的聲音清冷的回應道:“大舅媽,欠你的錢,我們一定會還的,半年吧,半年為期,我們家一定把錢還上。”
“半年?說得好聽,可你憑什么還?”
徐玉蓮語聲刻薄的說:“半年以后再半年,這是準備賴賬賴一輩子是不是?”
陳家林臉色一沉,正想說話……
就在這時候,從院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那是一名年輕郵遞員,他進門后看見院內的架勢,先怔了一怔。
隨即,年輕的郵遞員才問:“這里是民華巷十九號院吧?”
院子里的人不少,可陳家林心念一動,比其他人更快應聲:“是的,這里是民華巷十九號院。”
年輕郵遞員點點頭,低頭在布兜里翻找起來。
這一瞬之間,陳家林的心里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