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首小詩
- 年代:從首屆春晚開始
- 風華正茂的老洪
- 3111字
- 2024-04-26 13:35:06
郭凱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僵硬,師徒倆眼神對視,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
還是藍毅夫率先反應過來,他假裝咳嗽一聲,嘀咕道:“師傅哪去了?剛剛還在呢?”
說著,藍毅夫轉身退后一步,關上了辦公室門。
“呼~”藍毅夫呼出一口熱氣,自己好像不小心撞破了師傅的偽裝,不會被滅口吧!
“你給我回來。”藍毅夫還沒離開,房間之中就傳來師傅的聲音。
“好嘞!”藍毅夫急忙又推門進去,此刻的師傅已經恢復了平成那副嚴肅的模樣,沒有一點兒尷尬神情。
“剛才什么事?”
“師傅,是這樣,我想了解一下,如果我把這個劇本寫好交給廠里,那版權算是誰的?后面如果我想把劇本改編成小說的話,會不會有什么麻煩?”
“就這?”
“嗯,就這。”
“劇本寫好,如果被廠里采納的話,廠里有劇本的使用權,當然,廠里會給一定的獎金作為補償。”
“版權還是你的,沒有人會動,至于你說的把劇本改編成小說,也沒人會管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藍毅夫松了一口氣,他是在北影廠編輯室入職,他就怕自己寫出來的劇本,被算成工作成果收歸單位所有,那就麻煩了。
不過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師傅,我沒有問題了。”
“好,去吧。”
藍毅夫剛退出門口,里面又傳來一句話:“下次記得敲門。”
藍毅夫:“……”
回到自己座位上,藍毅夫心情不錯。
等借調手續辦完,自己就可以去央視參與春晚節目創作了,《紅高粱》劇本也得到了師傅的認可,等寫完以后可以得到不少獎金。
自己的事業,正欣欣向榮啊!
給自己泡茶的時候,曹紅線竟然沒有把自己的杯子遞過來蹭茶葉,藍毅夫不由看向了他。
就見他拿著一本雜志在看,看的時候還不自覺的露出猥瑣的笑容。
“曹哥,你看啥呢?”
曹紅祥隨意道:“沒看啥,一首詩而已。”
但緊接著就矜持而又扭捏的問:“毅夫,你看看這首詩寫得怎么樣?”
見他這摸樣,藍毅夫大致也能猜出來了,不會是他寫的詩吧!
“我看看。”藍毅夫接過雜志,沒急著看詩,而是看了看封面,《人民文學》。
“呦,誰那么厲害,詩都發表到《人民文學》上面了,了不起。”
“嘿嘿~”得到藍毅夫的夸贊,曹紅祥立即露出了笑容,沒回答,而是催促道:“你看看,你看看。”
藍毅夫點點頭,翻到詩的位置,認真的看了起來。
《如果時間有光芒》
——紅月
【那里曾經有一架梯子
就在那里,在一片
奇特的光芒中
父親背著你
一節節向上攀登
梯子的盡頭
是另一個世界
那是一架看不見的梯子
父親將你
輕輕放在梯子的盡頭
他和梯子一起消失
那是一架灰色的梯子
如果時間有光芒
我們就會看見它】
一首懷念父親的詩,讀完之后有點兒淡淡的憂傷,如果有境遇相同者,說不定會有更深的感受。
就像原主。
藍毅夫不知道怎么夸贊一首寫逝去父親的詩,他只能豎起大拇指,說了一句:“寫得真好。”
曹紅祥又笑了,顯得很是開心。
“曹哥,這你寫的?”見他并沒有因為這首詩而悲傷,藍毅夫便問道。
曹紅祥矜持的點頭:“碰碰運氣的,沒想到真的被選中了。”
“咦!曹哥這就謙虛了,《人民文學》可不是捧運氣就能上的,那得有真本事才行。”
連連夸了曹紅祥好幾句,藍毅夫終于問出了心中最好奇的東西。
“曹哥,現在寫詩的稿費是多少啊!”
說起這個,曹紅祥分享欲爆棚,他如數家珍的道:“最頂級的《詩刊》能給到六塊,其次是《星星》和《綠風》,能給到五塊五,《詩歌月刊》有五塊。”
“還有一些文學刊物,比如《人民文學》《收獲》《花城》《當代》《四月》《青春》《萌芽》都可以投,不過因為他們不是專門做詩歌的,給的價格也不高,一般都在三到六塊,這個看質量。”
藍毅夫聽得眼睛發亮,他追問道:“這稿費是怎么計算的?”
“詩歌的話,一般是按一首算的,因為不滿一千字按千字計算,千字的價格一般都在三到八塊。”
“曹哥,你這首詩……”
“哦,我這個啊!人民文學給了四塊。”
四塊!!!
看看這首不過一百字的詩歌,又看看曹紅祥這副自得的樣子,藍毅夫心動不已,想賺外快,還得是寫詩歌。
一首一百多字的詩歌,就能拿到四塊的稿費,相當于普通人一個月的十分之一工資了,這未免也太劃算了吧!
寫詩歌,必須寫詩歌。
壓制住心中的激動,藍毅夫轉身把自己的茶罐拿出來:“曹哥,來,我給你泡茶。”
說著,就戳了一小把茶放到曹紅祥的搪瓷杯里面,還熱情的給他倒上了水。
“曹哥,你給我說說這些報刊都喜歡什么樣的詩啊!還有這投稿地址,你也給我說說。”
“哥們窮啊!想賺點外快。”
喝著藍毅夫親自泡的茶,聽著藍毅夫不斷恭維的話,曹紅祥只覺得從內到外的暖和。
他也不藏私,當即把自己這些年總結出來投稿經驗以及當下有名氣的三十多家報刊投稿地址告訴了藍毅夫。
藍毅夫如獲至寶,對曹紅祥連連感謝。
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藍毅夫只覺得自己找到了一條發財了路,比寫小說更快的發財道路。
八十年代是詩歌的黃金時代,全國與詩歌相關的刊物數不勝數,藍毅夫打算好好的研究一番,到時候開幾十個馬甲,準能賺到錢。
不過也不能沖動,得先試試水再說。
京城就有不少刊物,像《當代》《十月》《京城文學》《人民文學》《青年文學》《民族文學》等等,可以先在這些刊物上面試試水。
想到就做,藍毅夫當即拿出信簽紙鋪好,寫詩。
第一首:《夜》
【有人心碎一萬次
有人讀一首詩
有人藏器待時
有人心不死
有人請月亮穿過窗
裹緊被子
有人半夜收拾
想逃離城市
有人不知
已成為別人的心事
有人道一聲晚安
卻依然與黑夜僵持】
第二首:《給你們的信》
【應當寫信告訴我的家人以及朋友
近來無恙、遠了、不敢講
有許多奢望事事如常
這里也有好看的日落和云朵
夜晚也有你們當頭的月光
大抵不會更有出息、唯有盡力
你們賦予我的善意雖緊緊珍藏
但也會取出一些贈給這個世界
至于一些悲傷一些淚水
生活勒住喉嚨的辛苦
就不打算對你們多講
這些小事、這些生死之外的事
無論多大的風浪
也將成為一朵浪花
拍在我堅韌的身體之上
碎在我咬緊牙關的漫長歲月】
第三首:《民歌》
【我懷疑一切民歌都浸透了凌晨的寒冷;
在雞啼聲里,我懷疑一切民歌都道出了
大地深層的寂寞。
破敗的廟宇一團漆黑。
綿羊夢見了早餐和交配。
而生長于大地的民歌
是星光下拒絕收割的田野。
一個嘶啞的嗓子在歌唱,以風聲為間歇,
恰好被我聽到,
我懷疑那是田野或山梁的嗓子;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聽到了民歌,
因為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凌晨,
沒有人的面孔、胸腔和嘴;
因為當旭日東升,
什么歌聲都不再飄揚,
只有一只鐵犁,像一只高大的烏鴉,
兀立在田野。】
不過半個小時,藍毅夫就快速的寫出了三首詩,給三首詩分別署不同的筆名,從抽屜里面拿出三個信封裝上,又貼上郵票。
找了個借口,藍毅夫出了廠,跑到附近的郵局把三封信分別寄給了《人民文學》《當代》和《青年文學》。
就此,大功告成。
哼著小曲,藍毅夫優哉游哉的返回了辦公室,然后繼續寫《紅高粱》的劇本。
辦公室當中人雖然不少,但大家都有事忙,沒人打擾他寫劇本,所以他的效率還不錯,白天一天的功夫就寫了八千多字。
可晚上下班以后,藍毅夫又經歷了一遍昨天的折磨,隔壁牛寡婦的聲音格外銷魂,那真是聲聲入耳,藍毅夫干脆不寫了,早早入睡。
如此又過了兩天,藍毅夫總算把《紅高粱》劇本寫出來了,全文四萬三千二百零八個字,每個字都是他一筆一劃寫出來的。
第三天早上,藍毅夫拿著寫好的劇本來到師傅的辦公室。
“師傅,我劇本寫好了,請您斧正。”
郭凱接過劇本,不過沒看。
“劇本等會兒再說,你的借調手續辦好了,今天你就可以去央視報到了。”
“有些事情我得給你囑咐囑咐。”
借調手續搞定了?
聽到這個消息,藍毅夫心中忍不住的高興,這個年代手續本就繁雜,藍毅夫以為還要等很久呢,沒有想到僅僅三天就好了。
他忙說:“師傅,您說,我聽著呢!”
“到了央視以后,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有什么就去找你師叔。”
“記住,你是去學習的,多聽,多看,多想,不僅僅是知識,還有人情世故,這些都是你需要學習的內容,不管遇到誰,保持謙虛總是沒有錯的……”
絮絮叨叨的,郭凱講了半個多小時,藍毅夫沒有絲毫的不耐,認認真真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