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瀾堂布置清雅，除了放置香爐、古董的閣子，就是幾排書架和書桌、椅子。

除此之外，就是四周角落里擺放著的未開刃的長刀。

走到東邊角落，隨便拾了口鋼刀，唐陌忽地眼前一亮，看到觀瀾堂橫匾之下有一副字。

這幅字筆走龍蛇，洋洋灑灑上百，懸掛在那里，映照著水光，仿佛水波浮動，給人江河翻涌之感。

“觀瀾帖，嘿，名不虛傳。”

一眼認出這觀瀾帖乃是唐家絕學的真意所在，唐陌便緩步走了過去，站在帖下，雙手負后，微揚頭顱細讀。

這觀瀾帖上的字，談不上有多出眾，規規矩矩的，內中的言辭也無文采飛揚之感，但整篇文章一氣呵成，酐暢淋漓，自有滄浪氣勢撲面。

“憑欄擊水……”

仔細看時，唐陌目光微凝，只覺帖上一個個墨字仿佛化成了一道道波浪，源源不斷地“涌來”，鋪天蓋地，成連綿不斷之勢。

大浪滔天，洶涌波瀾，及至最后幾字，唐陌眼前忽有一道刀光亮起。

那道刀光鋒利沖霄，快得難以想象，一擊之下，波浪裂開、大江裂開，竟以一己之力擊破了自然之勢！

“哼，不過幻覺罷了，給我破。”

輕笑一聲，唐陌眼中一抹精芒閃過，九霄真經真意勃發，一縷天地朝夕的意境深藏其中。

黑白色流光沖天而起，陰陽同匯、兩級相生，仿佛無缺宇宙，將刀光包容、磨滅。

作為法身神功甚至傳說級的絕世神功，九霄真經的真意遠比滄瀾貼蘊含的真意強大，在加上唐陌在其中隱藏了一絲天地朝夕，破滅刀光幻象那是輕輕松松。

磨滅刀光幻覺之后，唐陌這才發現，他已經看到了觀瀾帖的最后。

觀瀾帖的貼尾上，印鑒鮮紅如新，上書“破塵”兩字，刀意勃發，讓唐陌肌膚有被刀鋒刮擦感覺。

這便是唐家老祖宗的名字，外景高手，“裂江刀”唐破塵。

閉上眼睛，唐陌回味著觀瀾貼中蘊含的刀意，手中的鋼刀輕輕舞動，施展著心中油然浮現的一篇武功，是裂江刀法的全部內容。

觀瀾帖不是真意傳承，也不是武功秘籍，乃唐家老祖宗刀法圓滿時，氣梗胸中，揮毫潑墨，盡瀉心中刀意之作。

若有人能和唐陌一樣，徹底消化觀瀾帖周每一個文字中的內容，那么完整的裂江刀法，自然會流動在他的心中。

波浪連綿，其勢不絕，未有至快，方能斷江！

這就是裂江刀法的精義了，勢和快。

至于唐陌為什么不去修煉九霄真經，而是在這里觀摩觀瀾帖？

對他來說，九霄真經的存在暫時還不能曝光，需要以裂江刀法作為表皮偽裝。

所以，在修煉九霄真經之前，唐陌便先來這里領悟裂江刀法。

現在，領悟到了裂江刀法，唐陌就可以放心修煉九霄真經了。

九霄真經的內性陰陽兼具、剛柔并濟，本身就能兼容絕大多數武功，有刀法秘籍在的情況下，偽裝裂江刀法簡簡單單。

而等他開了四竅，可以游歷江湖了，就可以試著讓九陽五絕過個明路，大大方方的使用了。

這個世界出過不知道多少外景，九陽五絕雖然很強，但也吸引不到多大的注意力。

而九霄真經，不是地榜高手，誰能看得出他內功根基并非裂江刀法？

等他到了外景層次，有的是辦法讓九霄真經過明路！

將鋼刀平放在身邊，唐陌盤膝打坐，閉上雙眼，細細感知著腦內的九霄真經真意。

在龍虎門中，九霄真經的創始人張三豐真人因故被破丹田廢武功，用了二十年時間，以道家陰陽學說為武學依歸，自創出了這門絕世的九霄真經。

而九霄真經的九章九竅，每練成一章，功力都會隨之暴漲，但最深奧、加成最大的第九章，只有丹田被破過，才可能練成。

不破不立，曾經破碎的丹田是死的極致，卻也蘊藏生的開始，兩極共存。

唐陌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枯中求榮，讓丹田重新勃發生機。

唐陌心靈中，九霄真經真意沖天而起，黑白流動，重重奧妙演化，陰陽兩極歸于一點，化作轉動不息的太極后，太極塌縮，成了一個灰蒙蒙的點，一個包容了種種可能的混沌的點。

再往后，這個點變得空曠高渺，不再虛幻，一切種種法，都可以從中窺見，仿佛它就是一切的真實。

這個過程中，唐陌的心靈之力微微振動，點點滴滴的流動在他的丹田中，仿佛靈巧的匠人裁縫，一點點縫合著丹田，勾勒著生機。

時間緩緩流逝，唐陌雙眼始終緊閉，在他的感知中，他的丹田好似變做了一處黑白相間的玄妙海洋，殘破枯敗與勃發生機共存交織。

海洋翻涌著，黑白浪潮不斷將天地靈氣吸納入唐陌體內，將它們化作精純內力，沖刷著眼耳四竅與和它們相關的十八個竅穴。

不知不覺間，唐陌的身邊已經掀起陣陣風浪，晃動著觀瀾堂中的布置，盤旋環繞在他的身邊，將天地靈氣匯聚進他的體內。

就仿佛一頭長鯨吸水，好似無有盡頭。

而觀瀾堂外，唐忍猛地站起身子，眼中滿是驚駭。

“小五究竟是蘇醒了什么神魔血脈？這種吞吐效率，就算是一些初入外景，也遠遠不及啊！”

唐忍自己雖然不是外景，但年少時也曾在江湖上游歷過，也見識過外景高手的修煉。

而在他的認識中，一些初入外景的高手，他們吐納時的動靜，都沒有唐陌這么驚人。

“哼，不就是運氣好點嗎？”

另一邊，唐景站在觀瀾堂外，感受著唐陌吐納時掀起的微風，眼中盡是妒忌神色。

他這么多年驕奢淫逸，靠著家族資源才勉勉強強打開眼竅，他這個弟弟憑什么比他好？

雖然不知道唐陌的具體境界，但從這動靜來說，最起碼也是四竅齊開！

“等你出來，我在和你‘談談’！”

唐景心中憤恨，甩袖離去，留下一個暴怒的背影。

“唉，為什么偏要爭呢？”

唐忍看著唐景離去，搖了搖頭。

如果唐景唐陌真的打起來，他一定是會護住唐陌的，因為說起來很殘酷，唐陌對唐家價值更大。

而唐景，雖然是嫡系最年長的人，但武道世家，可并不全是只看嫡庶的。

“小二，忍爺爺只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嘆了口氣，唐忍閉上雙眼，繼續為唐陌護法。

而觀瀾堂內，唐陌猛然睜開雙眼，銳利精芒一閃而過，好似凌厲天鋒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拍了拍身上的塵埃，唐陌站起身來，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心靈力量果然奧妙無窮，居然讓我直接開了眼鼻四竅，可惜這種奇跡只有一次。”

唐陌認真的想了想，能夠發生這次奇跡，首先就是原主各種資源沒少吃，藥浴沒少泡，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接著，就是唐陌修成天地朝夕時自我修復的心靈力量，以唐陌的認識將這身體再次提升，為這爆發又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最后，是觀摩九霄真經和裂江刀法，具體的修煉道路讓體內積蓄已久的力量有了發泄的途徑，于是在唐陌正式修煉后，一會兒就打開了四竅。

按照唐陌的預估，在后面的修煉里，心靈力量應該就是個抽水泵、提純器，能讓他修煉吸的更多更純，但不能直接幫他開竅了。

至于與人交手，他現在練成的這一層天地朝夕里，有運用心靈力量的法門，但需要搭配現實力量一起用，威力不清楚。

“而除此之外，我裂江刀法已經入門，可以用來遮掩九陽五絕了。”

心情不錯，唐陌走出了觀瀾堂內，來到了走廊里。

“小五，你怎么樣？”

看見唐陌出來，唐忍連忙問著，生怕唐陌出任何問題。

“忍爺爺，我好得很。”

笑了笑，唐陌晃了晃手，語氣輕松。

“那就好。”

唐忍松了口氣，并沒有去追問唐陌究竟是干啥了，讓觀瀾堂那么大的動靜。

只要唐陌不出事，其他的什么都好說，唐老爺子也是這個想法。

剛剛走了沒幾步，一名下人就跑到了唐陌面前，氣喘吁吁道：“五，五少爺，二少爺約您在演武場一決勝負。”

“哦？好啊，我馬上就到。”

挑了挑眉，唐陌只覺得有些意思，自己開了四竅，裂江刀法入門，這些消息不難推出來，唐景還敢來找他挑戰，這是真有自信啊。

正好，他唐陌也正愁沒機會練手呢，唐景就自己送上門了。

“小五，你小心點。”

唐忍嘆了口氣，演武場上，只要不至于傷殘至死，他就不能出手，這就給了唐景很多操作空間。

他是真的不希望這些小家伙們打起來的，但沒辦法，唐景都派人送口信了，也只能打了。

心情各異，唐陌和唐忍就來到了演武場。

而此刻都演武場附近，唐家大多數有權利的人都在這里，等待著什么，很明顯是唐景喊來的。

“你上來，我們一決勝負！”

站在演武場上，唐景手握長刀，刀尖直指唐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