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吵吵鬧鬧的宿舍冷清的像山里的湖底，各人干各事。

戴祿仁戴上耳機看動漫，秦樹看籃球賽，林雨將臟的鼠標鍵盤洗刷了，放在一旁晾干，自己也拿出筆記本電腦，卻只是對著屏幕發呆，心里想著老爸現在應該在工地了，這么熱的天里不知干的什么活計，想到自己一吐就要把他三四天的勞力賠出去便有些心酸，卻也怪不得別人，只是默默后悔，不該看屏幕里小人打槍。

過了半場電影的時間，宿舍里傳出牛蛙叫般的咕咕聲，戴祿仁又抄起大嗓門

“吃飯了吃飯了。”

戴祿仁外表干干瘦瘦，絕不算引人注目的類型，卻自帶叫人跟隨的氣場，一時間林雨和秦樹都應和到

“去哪吃？”

兩人雖齊聲應嗬，但由于先前的摩擦，語出后還有些厭惡夾雜其中。戴祿仁雖體味出其中梗阻，但也隨意跳過。

“學校外有家火鍋還不錯，價格也便宜，就去涮火鍋吧。”

秦樹，林雨二人不知其他去處，一時也沒有吃飯的心情，便默認同意，三人穿了便鞋就往外走。

到了火鍋店，內里雖不是人滿為患也算得上人潮涌動，秦樹接過菜單，看了一眼便遞給戴祿仁，說道

“老戴你來點，你好像不是第一次來這家。”

戴祿仁也到不推辭，拿過菜單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便在上面筆走龍蛇，“我是本地人，這家店高中時候就來過，大學周圍的店便宜又管飽，你們就等著吃吧，包你們滿意。”

林雨聽到便宜便放下心，此時身上雖還有兩千多，但是算上要賠秦樹的一萬多，自己身上就什么都不剩，開學買點零碎物品這個月生活費還不一定夠，這頓要是吃個四五百，那這個月絕對要去喝西北風。

戴祿仁點完，將菜單遞給林雨，林雨一看密密麻麻的畫著勾，便說不再多點，把菜單交給服務員，服務員剛要拿走菜單，秦樹突然出手攔下叫嚷道：

“我再看看。”便從林雨手里奪過菜單，又點了幾個菜。

林雨本是有意繞過秦樹，秦樹卻主動出擊，兩人舉動被戴祿仁收在眼里。林雨心里有些不滿，卻也不好發作，自己本無孤立秦樹之意，菜單先入他手，他卻推脫，菜單將要送走，他又不依不饒。真是小學生賭氣一般。

菜單好賴送走，火鍋也端了上來，一時間干辣椒的香辣，青紅麻椒的麻味，八角香葉肉桂等香料的味從鼻腔進入，在胃里逛了兩圈，又在腦里東倒西歪勉勉強強的踱步。三人默默吃著，但周圍吵吵鬧鬧，在這樣的氣氛下，秦樹還是憋不住，先拉開話匣子說到

“老戴，你找著地方真不錯，味道不賴。”

“是吧，我老本地人了，你們跟著我算是跟對人了。”

林雨不善于吃辣，幾口下去舌頭雖過了癮，全身都遭了罪，呼呼喘著熱氣，連說話都難，更別說接話，便一個勁擦汗。

“你玩幾年cs了？”秦樹說，想必也不是對林雨發問。

“三年半”戴祿仁也被辣的喘“中考完就在玩，高中三年都不斷，高考前一天還在網吧單排。”

“玩的平臺還是官匹？”秦樹吃下一塊辣牛肉。

“一開始玩平臺，后面一直玩的官匹。”戴祿人辣的鼻涕流到下巴，四處找紙巾和冰可樂。

“什么是官匹？什么平臺？”林雨不曾玩過游戲，在一旁默默吃著，不知為何發出疑問。

“這你都不知道？”秦胖子倒一杯可樂下肚“官匹就是官方服務器，平臺就是平臺服務器，現在基本都玩平臺。”

林雨聽了，心里還是懵懵懂懂，自己連什么是服務器都不知道，便也不再多問，只是聽兩人交談。

“官匹兩千多小時，平臺估計有三千小時。”戴祿仁說，幾杯冰可樂下肚后說話也流暢起來。

“那你挺厲害，我加起來沒有三千小時。”秦樹把一旁的腐竹倒下鍋，喘氣道。

“時間有用卻也沒用，我玩了接近六千小時卻卡在2500分段一千多小時了，估計再玩下去也就這樣了。”戴祿仁停下筷子，打算中場休息。

“可不是，我一千五百小時的時候就在2300分段，現在還是2300，估計也就這樣了。”秦樹筷子動了兩下，沒夾起菜，只好作罷，再喝一口冰可樂。

“菜雞。”

話語一出，戴祿仁和秦樹兩人目光都聚在林雨身上，林雨自己也是下意識說出這兩個字，話一出口便后悔不已，想撤回可惜已被二人聽到。

啪一聲，一雙沾著紅油的筷子砸在林雨臉上又滾落在身上，白衣服上憑空多了兩條血一般的紅油，兩雙筷子只是突破手，后面緊跟的是秦樹的手掌，那肉巴掌好似手雷一般炸在林雨臉頰，林雨耳里立即傳來嗡嗡聲，連人也差點落下椅子，桌面上碗里的菜連帶碗，油碟里的蘸料連著碟盡數飛落到林雨身上，那白衣服好似畫布，染出不知林雨還能否看見的日出圖。

事發突然，上一秒還吃吃喝喝熱熱鬧鬧的飯桌此刻便成了二人的角斗場，林雨嘴上出語，卻帶幾分真心在其中，秦樹手上動作卻無幾分心思在其間。

一時間三人都定在原地，周圍也好似看不見一般，依舊像流水線上的螺絲按道路流動。戴祿人先回過神來，也怒道

“你們要打要鬧找個空曠偏僻地方，要吃吃不吃滾，兩個男人斤斤計較算什么？”也奇怪，戴祿仁一直，此時此刻更是嗓門如雷，周遭也無人顧及，只是秦樹，林雨兩個整理好坐姿，重新坐好。

“大男人有事說事，有架拉架，別擱著鬧悶地雷，顯得像二婆娘。”戴祿仁罵著，兩人規規矩矩聽著，照中年老師罵小學生的場面離不遠。

“兩個人要是有種，回了宿舍，打一局cs，秦胖子你聽著，你輸了就和林雨恩怨掃光，連他欠你的一萬塊全部清算；林雨你也聽著，打不過就低頭認錯，細細說來你錯在先，以后該盤著就盤著，該臥著就臥著，沒二心，錢全部賠清一分不少。”

“老戴說的好，不怕明刀，只怕暗箭回去，回去痛痛快快來個了結。”秦樹道。

林雨此刻終于回過神來，正后悔這嘴不向腦袋匯報私做決定，聽了戴祿仁的話趕忙接受，不敢有二話。

“就依戴大哥的話。”

戴祿仁聽了，也不再多說，起身去結賬，結了，徑直走到店外，等了一口煙的功夫又回座位

“走啊？！你們今天不回宿舍了是吧？”二人才如夢初醒，悻悻的跟在戴祿仁身后，三人一路上無言。

到了宿舍，三人各自坐在自己書桌前，宿舍的空氣里仿佛有來冬季自西伯利亞的凜冽冷風。

秦樹抽出兩棵華子，遞給戴祿仁一根，戴祿仁擺擺手，只好放回去一棵自己點了另一棵。林雨看時間已近十一點，也不愿在宿舍聞煙味，便去衛生間打了熱水洗臉，一照鏡子才發現衣服還沒換，便將衣服脫下用衣架掛在一旁的晾衣桿上，又倉促洗了腳到床上躺下。

戴祿仁此時還未鋪床，便從旅行箱里拿出鋪蓋草草鋪了，又從另一個小箱子里拿出一個瓦罐，一個牛皮紙袋子，從里面倒出些草藥到罐子里又加了水，在書桌上煮著，一股濃郁的中藥味迅速彌漫到宿舍的每處空間，聞起來苦澀，卻又有些獨特的香味。秦樹起身去沖涼，沖水聲如下雨，加上中藥味道的催化，林雨在一條視頻的時間里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