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罰過后,就是論功了。
長孫無忌進封齊國公,食實封一千三百戶,本來李世民還想讓他擔任尚書右仆射,但是被長孫無忌當朝拒絕了。
尉遲恭授右武候大將軍,封楚國公,食實封一千三百戶,至此,才算是徹底享受到了從龍之功。
一個是愛將,一個是大舅哥,所以李世民并沒有迂禮,并未設宴款待,而是宣布罷朝三日,擺駕豐收殿慶祝。
還在練字的李泰,得到皇帝的旨意,不得不下令把果酒之類的酒全部換掉,全換上了三勒漿和西域葡萄酒,還加上了烤全羊和烤乳豬。
功勞之中,尤以軍功最高,跟款待得勝總管的宴席比起來,皇帝擺駕豐收殿的宴席規格都是不太夠的。
次日一大早,一排排的馬車就抵達了豐收殿。
李泰換上了當王爺的那身皮,專門等候在路口。
御輦里鉆出來的不僅僅是李世民,還有一臉惶恐的長孫無忌和尉遲恭,獲準跟皇帝同乘御輦,對他們而言就有些榮寵過甚了。
跳下馬車,穿著一身常服的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泰,笑道:“今日朕是以私下里的身份設宴款待輔機和敬德,你穿這一身干什么!”
李泰對長孫無忌和尉遲恭行了一禮,道:“舅舅和尉遲將軍凱旋而歸,兒臣自然要以禮相待。”
倆人沒想到越王會先行禮,趕緊回禮。
對李泰的說辭,李世民很是滿意,事實上,對于長孫無忌和尉遲恭,他覺得自己還是虧欠的。
二人有從龍的功勞,但為了避免非議,他并沒有讓二人一飛沖天,而是等到二人再立功勞以后,才全部封賞。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同乘御輦這一幕。
邀請著眾人進入豐收殿,李泰命張勛送來了斗三國。
距離正宴的時間還早,這個時候自然是需要打發時間。
有斗三國的,有找到書房看書的,有一起品鑒越王和褚遂良的字帖的,還有出去溜達或者摘菜的。
見這些人不需要太招待,李泰也就守在泥爐子邊,盯著烤全羊和烤乳豬。
這種悶烤的方式,廚子還不會。
然而不等羊肉和豬肉出爐,李泰就被一臉擔憂的方靂給傳喚了。
走在回殿的路上,李泰忍不住詢問道:“方總管,到底是什么事?”
方靂皺皺眉,還是開口道:“剛剛諫議大夫王珪和魏征走訪了四周,聽聞殿下居然將周邊的耕地都買了下來,很是生氣,王大夫更是直接找到了陛下,彈劾于您。”
“啊?怎么會彈劾這個?”
聽了方靂的話,李泰無比的疑惑。
為了堵住這些人的嘴,自己都做到那般天衣無縫的地步了,怎么還是被彈劾了?
又思索了一遍,確定自己的安排沒有紕漏以后,李泰才進了殿門。
大殿內,皇帝和長孫無忌、尉遲恭三人依舊在打牌,倒是周圍人都停了下來,擔憂的看向這邊。
“青雀,你過來,王珪和魏征彈劾你大肆購買耕地,可有此事?”
李泰上前行禮,看向一臉慍色的王珪和疑惑的魏征,眼睛一轉,委屈道:“兒臣不知,此事絕對是空穴來風,怕不是有人要往兒臣身上潑臟水吧!”
見李泰否認,王珪厲聲道:“越王殿下莫要狡辯,剛剛本官可是親入百姓家中問詢了,你將周邊的耕地全部購下,所付錢財,不過區區一畝地一百個銅錢!
就是地主豪族兼并農戶土地,也沒有這般低價的!事實如此,你有何臉面推脫!就本官看來....”
“等會兒。”
李泰出言打斷王珪,上前兩步,還伸手把他往后推了推,道:“你是正五品上的諫議大夫,本王是正一品的親王,你就算彈劾本王,站在本王前面是怎么回事,還不往后點!”
說完,李泰看向皇帝,拱手道:“父皇,兒臣彈劾王珪君前失禮之罪,請父皇處罰于他。”
突發這樣的插曲,就連李世民也瞪大眼睛看了過來,牌局都不顧了。
好小子,被彈劾了還能注意細枝末節,反彈劾王珪一下,算得上機智了。
看了看倒霉透頂的手牌,李世民毫不猶豫的將一把牌都丟到案子上,坐正了說:“王珪,魏征,青雀,這不是朝堂之上,有什么話,不要說的太死,更何況,青雀年幼,犯錯了教訓一下就是了,何至于如此正式的彈劾?”
魏征拱手道:“陛下憐子之心,微臣知曉,只是,土地兼并歷朝歷代都是最嚴重的問題,越王貴為皇子,行此事,更該斥責。”
有了魏征的幫腔,王珪鐵青的臉這才緩和了不少,繼續道:“陛下,臣探聽得知,長安縣令翟裕民,算得上此事的幫兇,不若將其傳喚過來,一問便知!”
李世民擔憂的看向李泰,卻看到了李泰滿臉的壞笑,還有不斷眨動的眼睛。
這小子憋壞呢!
確定這一點后,李世民便命人傳喚長安縣令過來,同時心里也不由得憐憫起王珪來。
看樣子,從第一次被青雀拒絕以后,王珪就憋著一口氣呢,在承乾那里也是,接連兩次被青雀反制,對孤傲的王珪而言,絕對難以接受。
如今雖然確實是彈劾,但這彈劾里面顯然也是摻雜了一些私心的。
翟裕民就在豐收殿周圍的村莊推動最后幾塊地的契約簽訂,所以沒等皇帝打完幾局斗三國,就趕了過來。
“微臣拜見陛下。”
揮揮手,看了看自己堪稱奢華的牌面,李世民一邊繼續打牌一邊繼續道:“翟卿家任職長安縣令多年,愛民如子,功不可沒,敘功之事過后再說,諫議大夫王珪彈劾越王收購豐收殿周遭耕地,可有此事?”
收購?
翟裕民疑惑道:“回稟陛下,此乃無稽之談,越王....”
王珪插話道:“翟裕民,此乃陛前,你不必擔心越王的威逼,有何冤屈,盡管講就是!”
我講你妹啊!
翟裕民也不是蠢人,如今三言兩語之間,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顯然,這一位諫議大夫抓到了越王租地的事情,只是沒聽明白,就急匆匆的彈劾,還特么一副為民除害的嘴臉。
且不說越王這事兒做的無可挑剔,就是錯了,在皇帝陛下面前,難道還要抓住這一點不放,非要把越王逼到絕路?那是皇帝的親兒子,彈劾對了也純粹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輕咳一聲,翟裕民對王珪拱手道:“王大夫,本來就沒有威逼,何來的冤屈之說?反倒是您,下官話還沒說完,您為何偏要打斷,莫非,你是在誣告越王不成!”
誣告?
王珪心里咯噔一下。
一局“丟盔卸甲”打完,李世民滿足的長舒一口氣,見馬上要吵起來,趕緊開口:“翟裕民,在朕的面前,你確實不必擔心什么,把事實講出來就是,越王若真的做錯了,自有朕處置,絕不可能威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