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練了一天的箭，直到夕陽西下，李泰才回了偏殿。

杜如晦在回到長安以后，就回到兵部任職了。

雖說皇帝給他的假期是到年后，但是年關將至，三省六部的事務何其繁多。長孫無忌把持著吏部兵部兩部，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杜如晦不在，李泰也樂得給自己放個寒假，尤其是看到沒精打采的李承乾的時候，就更是慶幸太子不是自己。

《禮記》自己也學了，杜如晦不過是要求他熟讀理解就好，不像李承乾，不僅要理解，還要全部學會，尤其是要把各種動作做得無可挑剔才行。

見李泰回來，李承乾很是興奮，大呼小叫的就讓自己的下屬準備床榻。

為了自己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安全考慮，李泰送給李承乾的第一件禮物，就是沐浴露！同時，他也嚴令周圍的宮女宦官，每三天必須洗一次澡。

早在豐收殿的時候，他就試驗過了，只有自己身上沒有虱子跳蚤是不夠的，還得讓身邊的人全都干凈了才行。

對于李泰的要求，包括李承乾在內都以為他是犯了潔癖。宮女宦官不敢有異議，李承乾看在香噴噴的沐浴露的份上，也只能聽之任之。

于是，第二天，前來代替孔穎達上課的王珪，一進門就聞到了特殊的香味，再看書桌前的太子和衛王，只見二人收拾的一絲不茍，原本雜亂的書桌，都整潔了不少。

“太子殿下，微臣今日代替孔夫子來給殿下上課，只是，不知殿下什么時候染上了婦人的喜好？若只是擦粉也就罷了，如何要滿屋熏香？”

不見這家伙行禮，就知道這混賬還是有些自傲。

不等李承乾解釋，李泰就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王大夫別來無恙啊，當日您不辭而別，害得本王不得不另請高明，不想您今日還有如此雅興，到東宮彈劾起皇兄來了。”

見到李泰，王珪就是一陣的頭疼。

豐收殿的事兒，皇帝并沒有表態，但杜如晦前往豐收殿教授衛王，還相處甚歡的事情，他還是“不經意”的得知了。

如此看來，不管是在皇帝還是衛王眼中，他都不如杜如晦教得好。

老夫哪里不如杜克明那幸進的*@##....人了？

這件事搞得他煩悶至極，一直不得發泄，誰知道偶然代替孔穎達給太子上課，居然又遇到了衛王，還剛一見面就被揭傷疤。

強忍著怒氣，畢竟是在太子面前，王珪不得不行禮，道：“衛王殿下，微臣既然是諫議大夫，自有指摘君王過錯，糾察百官言行的職責，就算是太子，也當聽逆耳忠言吧！”

對于梗著脖子死犟的人，李泰自然是一點好感欠奉。

隨便還了一禮，李泰滿不在乎道：“王大夫只聞馨香，卻不知皇兄只是為了整潔自身罷了，東漢薛勤曾云，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莫非皇兄好潔，算是過錯不成？”

見衛王連薛勤的話都搬了出來，王珪苦思之下，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不等王珪想出反駁的話語，李泰直接問道：“不知孔博士今日為何沒能來授課？”

王珪顧不得思考了，只能回答說：“孔博士昨日染了風寒，恐過繼給太子，于是告病在家，特邀微臣代課。”

聽到孔穎達病了，李承乾急忙起身：“孔師病了？”

王珪才想搭話，就被李泰給打斷了。

“皇兄，既然孔博士病了，您作為弟子，就該登門探望才是，臣弟這里還有些恩師給的靈藥，不如咱們這就去探望？”

對于孔穎達，李承乾雖然有些埋怨，但到底是尊敬居多，見李泰這么說，急忙答應。

于是，倆人也顧不得王珪了，立刻前往崇教殿請示。

對于太子懂得尊師這件事，李世民還是很滿意的，當即準許了出宮登門探望。

因為是正式的探望，李承乾才得到不久的東宮儀杖就派上了用場。

皇帝的排場暫且不論，太子出行的排場，就算是再簡化，依然達到了千人的規模。

馬車才出東宮，李承乾就開了口：“青雀，你今日為何要跟王大夫相爭？他才進門，你們兩個就針鋒相對，還有之前他去豐收殿教導你，卻被你斥退了，你們有仇？”

李泰當然不能說自己天生看不起自命不凡的人，只能一點一點解釋道：

“大哥你沒看出來？這家伙沒有通報，直接進門，本就是極度失禮的表現，進門直接問詰，就是為了一舉震懾住您，一直到被我擠兌了，才想起來行禮，如此看來，在他眼里，你這個太子，實在不怎么重要。”

聽了李泰的分析，李承乾想了想，慍道：“他為何要這么做？”

李泰靠在車廂上，無奈道：“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唄？因為有點學問，就覺得自己了不起，皇子，包括太子都要尊敬他。不管你信不信，今天要是讓他給你講一天課，他能就著這件事說一輩子。”

“所以，你才讓我探望孔師？”

“對啊，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對話的時候讓他無言以對，或者干脆不跟他產生交集。

不過，孔博士病了，你作為弟子，是必須要探望的，咱們出宮是為了正事，可不是單純的避開這人。

你才成為太子，有表現的機會，就得表現一下，比如現在，就是體現您尊師重道的最好機會。”

李承乾點點頭，隨即擔憂道：“只是，孔師得的是風寒，咱們一不小心被過繼了怎么辦？”

“好辦啊！”

李泰在背包里掏了掏，隨即拿出兩個口罩。

“咱們進門探望孔博士的時候，只要待著這個，就不怕過繼了。不過就算被過繼也沒什么，我這里有藥，咱們吃一頓，睡一宿就好了。”

看著李泰拿出來的口罩，李承乾不明所以，直到被示范了一次，才懂得是怎么用的。

太子出行，為的是探望得病的師父，這樣高調的事情，自然不能一帶而過。

于是，在禮官的刻意放緩下，隊伍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抵達了孔穎達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