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廿并沒有忙著阻止長青的莽撞行為。

而是靜靜的看著他們。

長青說完剛才的那些話，忽地發現自己腦袋宕機，空空如也，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向左廿師兄解釋。

他先前叫了幾個師弟，將幾位師伯和師叔護送回去，而他就一直在門前靜候著。

原因無他，因為水云單獨留了下來。

其他弟子可能知道水云是因為第一個下山，而被師兄單獨講解功課，其實不然，只有常年和水云相處的他才知道。水運這家伙現在想的只是下山報仇。

而他一定會趁著和左廿師兄獨處的機會提出來！

但是水云你是怎么想的呀！

我們在今早才答應了師兄的三問，我們加上小陸，師兄在師父面前和我們說了那么多，現在你要后悔自己親口說出的話？

那你可知左廿師兄又為我們背負了多少？若是你下山，又將左廿師兄的門主威嚴置于何地？往后的師弟們又會怎樣對待左廿師兄？

你為何要急在這一時！？

長青的喉結聳動，猛然間停止了自己的動作，整個大殿的氣氛此時安靜得可怕。

但他還是決定，現在一定要說些什么。

于是他抿了抿自己發干的嘴唇，一把將旁邊的水云拉過來，吞了兩口不存在的口水，仰頭看向面色平靜的左廿。

“掌門師兄。”

“左廿師兄！”

“你別和他計較，水云他只是，他只是！”長青說到這里，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描述此刻的水云。

只能用力的拍了兩下自己的腦袋，另一只手依舊死死的抓住水云。

“水云只是焦慮的太過了！焦慮的太過了！”

左廿伸手，將兩人從地上扶起來，自己拿了一個蒲團，坐在他們面前，平視著。

“水云，長青。”

“若是十年前，師兄一定會帶你們下山，我們可以殺個痛快，殺到全性不敢冒頭，來多少我們斗多少。”

“但是世間最大的并不是只有我們的情感，師弟們也和你們經歷了同樣的事。”

“我們都想要一個答案，可是師弟們的答案不該是死啊。”

“萬事皆備的方法是沒有的，可不妨礙我們做得更多一些。”

“但師兄答應你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水運和長青呆呆地看向面前的左廿，發現左廿視線在掃過背后三一歷代門主的牌位時，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悲傷。

左廿說完這些，坐回了那張椅子上面，好似和某個熟悉的身影重合。

“師兄！”

水云此時終于明白了，在那三問中，原來犧牲并非只是單純的流血和死亡。

自己要做出的第一件犧牲，是壓抑自己的天性和情感。

“你們起來吧，我有事安排給你，水云。”

長青拽了一把水云的袖子，水云從自己的思考中回過神來，彎腰行了一禮。

“師兄。”

左廿看向面前這位師弟，抬手指了指外面。

“你先學會如何給師弟們做一個師兄。”

水云聞言，點頭就要出去，準備教導外面的師弟們功法。可是長青卻站在一旁，又一次拽住他，眼神示意了好幾次，并且努努嘴。

不清楚就直接開口問師兄啊！你在那里自己琢磨個什么勁？！

水云自然是讀懂了自己這位同門的意思。

只得彎腰行禮道：“師弟不知，請師兄明示。”

左廿起身，率先離去，只輕飄飄的留下一句：“今下午是個講課的好日子。”

大殿內此時只剩下水云和長青。

水云滿臉疑惑，長青則是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

于是他在左廿出了門之后，將水云拽到門外，手做喇叭狀，朝著演武場上的所有弟子，用一種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大喊：

“水云師兄感念大家勤苦，主動將機會讓出，掌門師兄今下午講課，眾弟子皆可來聽！”

“眾弟子皆可來聽！”

此話一出，整個演武場上的三一門人動作整齊的停了一瞬，然后迅速的抬起頭來。就像是草原上的狐獴，四處張望著風吹草動。

然后全部激動起來，歡呼著朝著大殿門口的水云沖了過來，一眨眼就將他圍了起來，耳邊滿是喜悅之聲。

水云看向身邊的長青，長青則是主動起哄，帶著師弟們將水云舉起，一路來到了演武場上。

此時在山門處，陸瑾和小諸葛正討論著下山路線。

陸瑾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該往哪里走，可是小諸葛猛地揚起腦袋，停了一陣之后就要往回走。

陸瑾當時只顧著思考怎樣把這一筆錢分配，正拉著小諸葛的挎包，往山下走去。

眼見對方的突兀動作，他的右手用力一攥，止住了小諸葛的動作。

“陸師弟快回去！哎呀你別扯老子，明天再下山！”

“你先與我說清楚發生了什么，諸葛師兄你莫不是反悔了！”

“掌門師兄今下午要講課，你快松手！”

“諸葛師兄你在說什么癲話？那不是水云師兄的機會嗎？”

“陸瑾你松開，休想阻攔我進步！吃我一腳！”

兩人吵鬧著，剛出山門又回了山門。

三一門的山門又再次關上。

一炷香之后，一旁的草叢里鉆出來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地中海，老鼠胡。

他先前埋伏在地里，一直監視著三一門的動向。

他想起前幾日的兩個倒霉蛋，一死一瘋。瘋的那個在山下到處亂說，惹得大家人心惶惶。

整天逢人就說左若童沒有死，自己親眼見到了。

“刺探情報這種事，還得看我張耗子才行。其他人哪里比得上我們地行仙？”想著，張耗子繼續在三一門的建筑之外的地底游走，想找到一個適合竊聽的位置。

同時他也在心中思考著，梳理剛才聽見的信息。

“三一門居然這么快就有了新掌門！”

“嗯——剛才那諸葛家的小子說的是掌門師兄，又在口中稱呼了水云的名號。”

張耗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一撮毛。

“真相只有一個！長青繼任了三一門的新門主！”

想到這里，他也不再去糾結哪個位置合適，直接小心的浮出地面換了口氣，找了個方向，一路鉆下山，途中不敢做出一丁點的停留。

他現在心中只想把消息傳遞出去。

只要傳遞出去，他就有理由和邵魚說話了。

想到這里，張耗子心中嘆了口氣。

“邵魚啊邵魚，你和你那大腦殼弟弟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圍殺維玄子，現在好了，人家三一選了新門長，你呀還是快點跑吧。”

在距離三一門有足夠遠的地方之后，張耗子從地里鉆了出來，撒腿向一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