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樹，一處偏僻農舍內。

曾老漢探出頭，警惕的看著屋外，半晌后，見沒有動靜，才小心的將頭收了回來。

“老頭子，你這兩天是怎么了，沒事就往路上看什么？難不成那路上能撿錢不成。”一旁的老婦人吐槽道。

自從兩天前，指揮府讓鄒溪的那群賊軍攻破后，自家老頭子就疑神疑鬼的，沒事就往外面的路上看。

每次看完后，又搖著頭坐回來，呆在那里，問他在看什么也不搭話。

“沒看什么。”曾老漢搖搖頭隨口敷衍道。

老婦人見他這樣有些無奈的說道：“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問你也說不出個名堂，唉，你啊……”

曾老漢坐在板凳上，垂著頭，不理會老夫人。

他做的事，就算告訴她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只會徒增煩惱罷了。

“又是這個樣子，整天憋不出個屁來，哪天全家人都跟著你死了，你就開心了。”老婦人有些氣急敗壞。

曾老漢嘆了口氣，抬頭道：“你這幾天把東西收拾一下，咱們想辦法找機會去縣城找兒子吧。”

“找兒子？”老婦人怒道：“你不說這個我還忘了，你是能去縣里找老大，那老二怎么辦呢？當初可是你把他送進軍營的，現在他被抓了，你就要把扔下，去找城里找老大享福去了。”

“我呸，姓曾的，我告訴你，要是我兒子回不來，我就和你玩命。”

“那我能怎么辦，”曾老漢有些煩躁的說道：“是你先說我會帶著全家去死，那好啊，我帶你去桃源避禍，你又不干，那你要我怎么弄，要我去死嗎？”

“還有，咱們是軍戶，當初指揮府來人，要咱們家出個人去操練，我當時讓老大去你又不干，你自己說的，這種好事，要讓老二去，好，我答應了，可你現在怎么又變卦了？怎么好事就只能讓老二占著，老大就一點不能沾？有你這么當娘的嗎！”

“老東西，你還敢說這個！”老婦人勃然大怒：“老二這么些年，有占到你一點好處嗎，老大做生意要錢，你眼睛都不眨一下，老二在軍營要在打點上級，你就一毛不拔，你還敢說我做的不好，那你這個當爹的難道就當的好了！真是好笑。”

一時間，兩人在屋內吵得不可開交，擠壓數年的矛盾一但爆發，就極難緩和。

二人吵得正酣時，曾老漢卻突然上前捂著老婦人的嘴巴，拉著她蹲了下來。

老婦人正要發作，曾老漢急忙豎起食指在嘴前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老婦人這才安靜下來，

自家老伴雖然平日有些地方有些武斷，但像今天這樣嚴肅卻還是第一回。

曾老漢手剛放下，門外就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砰砰砰……”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老婦人有些驚恐的看著曾老漢，這種情況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曾老漢冷靜的看向門口處，雙手輕撫著老婦人低聲道：“不要理他們，待會要是他們破門了，我來纏住他們，你就往后山跑，先去大妹那避避風頭，等風聲過去了就去城里找老大。”

“那你怎么辦？”老婦人慌亂的問道。

“我……”曾老漢嘆道：“我替人家做了事，現在就得去還了，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他從指揮府被攻陷那刻起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不過也無所謂了，既然當初做了這些事，那自然也有翻車的心理準備。

只是要對不起自己的這個老妻了，嫁給他這么多年來，福沒享到什么，擔驚受怕的時候卻是更多。

……

“營正，屬下在外面叫了半天門，里面沒有應答，看上去像是沒人住的。”軍士走到陳二牛身前回道。

“沒人住？”齊二扭過頭看向一旁的老漢問道：“這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他就住在那嗎？”

“這，這不可能啊，我上午才見過他，怎么可能不在家呢。”老漢滿頭大汗的回道。

這老頭是這塊的甲長，讓齊二給抓了臨時的公差，帶著他來這塊搜尋那日與謝恒搭話的那個老頭，不過找了半天卻是沒太大收獲。

眼下到了最后一戶了，人卻沒在，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見甲長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名堂來，齊二也懶得再問了，直接上坡找謝恒去了。

“沒人？”謝恒皺著眉頭道：“搜了這么多戶都有人，就這戶沒人？”

“是的，”齊二點點頭道：“幾個兄弟去敲了門，半天都沒有回應，看樣子是沒人在。”

“不可能，”謝恒負手道：“上午人都在，下午就跑了不成，越是這樣，就越是有鬼。”

“你去，帶人去把門破開，去里面仔細地搜，就算人跑了，也跑不了多遠。”

“是！”齊二接過命令，走下緩坡，招呼過幾個軍士，往農舍走去。

……

“砰砰砰……”

齊二走到門口抬手扣門道：“里面的人聽著，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趕緊把門打開，現在把門打開咱們還能好點說話，要是等我破門的話，那可就沒那么好說話了。”

說完，在門前站定，準備隨時破門而入。

屋內，老婦人猶豫的看著曾老漢說道：“老頭子，咱們要不開門算了吧，他們也沒說要你的命啊。”

“不要理他們，他們說什么都不要聽，”曾老漢佝僂著身子低聲道：“我做的事情，只要被他們抓到了，不是死那也是死了，你就聽我的，待會他們進來了，你就趕緊跑，跑的越快越好。”

齊二等了一會，見屋內還是沒有動靜，最后的一點耐心也被徹底消磨殆盡，齊二叫過幾名軍士吩咐道：

“你們幾個，去，把門給我踹開，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上了。”

幾名軍士聞言，走到門口處，提腳便踹，破舊的木門不堪重負，片刻后便轟然倒塌。

還沒等幾人反應，屋內便沖出來一道身影，一邊大聲喊著，一邊向他們沖來。

猝不及防下，還真讓那人撲倒了一個軍士。

“老子和你們拼了！”曾老漢一邊喊著，一邊朝軍士臉上招呼著。

幾人反應過來后，急忙上前將曾老漢拉開。

可曾老漢卻連忙起身躲避，幾個軍士見狀，心里也起了幾分火氣，分幾路朝曾老漢撲去。

可曾老漢畢竟也是行伍出身，當年還隨翦休去過貴州剿匪，年事雖然高了些，身手卻還在幾分。

加上熟悉地形，幾個軍士一時間卻沒將他抓住。

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一個老頭再能跑也跑不過四個年輕的壯漢。

周旋片刻后，老頭還是被幾人給抓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