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牛依在門柱上,看著上前來吃飯的眾人。
眾人都低著頭,如同一群斗敗的公雞一般,面無表情的領(lǐng)取著飯食,
雖然心理上不是很想吃這個飯,但生理上卻是很誠實的接過了,畢竟再不屑,飯也還是要吃的,誰又會和活命過不去呢。
當(dāng)然里面也有幾個硬骨頭,死活不愿意過來吃飯,陳二牛對此也懶得慣著,反正發(fā)飯時間就那么久,時間一到他們就走人,你愛吃不吃。
餓死了還正好能省點(diǎn)糧食給兄弟們,自己人都還吃糠咽菜呢,你還挑三揀四上了,慣的你。
看了半天后卻始終沒有看到翦沖出來,在走過去往里仔細(xì)一掃卻發(fā)現(xiàn)翦沖正蹲在角落中。
陳二牛見狀叫過手下,打了一碗飯食,準(zhǔn)備親自端了過去,別人吃不吃他管不著,這位還是得吃的。
……
“沖哥兒,沖哥兒?”一個中年男人走到翦沖身前揮了揮手。
“啊,叔父,怎么了。”翦沖回過神來,抬眼問道。
“吃飯了你怎么不去啊?”翦華指了指發(fā)飯的地方說道。
翦沖垂下頭:“我不餓,你們?nèi)グ伞!?
翦華長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啊,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敗了,你再怎么樣也無法挽回了,何苦如此作踐自己。”
自從前日被俘后,翦沖一直就悶悶不樂的,吃飯也不吃,誰也不看,整天只知道窩在角落里發(fā)呆。
時間久了,身為叔父的翦華自然看著著急。
翦沖抬頭看了看翦華嘆道:“我知道,我只是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過兩天就好了,叔父您先去吃飯吧,我沒事的。”
從心底來說,翦沖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可他生性剛直,前日留下斷后那刻就沒準(zhǔn)備活著回去。
可哪成想,陳二牛居然沒有對他痛下殺手,反而還招攬起他來,如此之下,竟然稀里糊涂的成了階下囚,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他可以死在戰(zhàn)場上,但絕不能如此窩囊的求活。
翦華搖搖頭無奈道:“唉,你這孩子,說這么多你怎么就聽不明白了,咱們現(xiàn)在是階下囚,你就算不服氣,要報仇也得先吃飽了才行啊。”
“你這樣天天什么都不吃,別說報仇了,恐怕不出三天自己就先餓死在這了,那樣可比現(xiàn)在死的更加窩囊。”
“說的對!”
翦華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喝彩,扭頭一看卻是陳二牛端著飯向這邊走來。
“你叔父說得對啊,要想報復(fù)我也得先吃飽了才行啊,不然死了拿什么復(fù)仇啊。”陳二牛走到翦沖身前,笑著將飯遞向他。
“陳,陳大人,我……”翦華冷汗直冒,想要解釋點(diǎn)什么。
陳二牛伸了半天手,見翦沖不理他,直起身子一邊將碗遞給翦華一邊說道:
“你什么啊,說的挺對的,想要報復(fù)咱們,怎么的也得把飯吃好才是,要是都像這小子這么倔,恐怕仇還沒報,自個就先餓死。”
他對別人一般沒有太大的耐心,幾句說的不爽了,他也就懶得繼續(xù)堅持下去了。
但對翦沖這種漢子,他還是挺有耐心的,一方面這小子身手還算不錯,能在他手里堅持那么久,在這鄒溪鋪地界也算好手了,招攬過來正好能彌補(bǔ)一下自己這里的損失。
另一方面他挺欣賞翦沖的脾性,雖然被俘,卻沒有失了那份傲氣,不像有些人,被俘了馬上就搖著尾巴舔上來了。
陳二牛最看不慣的便是這種人,跟個沒卵的死太監(jiān)一樣,沒點(diǎn)漢子的血性。
翦青抬頭看著陳二牛問道:“你就這么想讓我去報復(fù)你?”
“為什么不行呢?”陳二牛攤了攤手:“天天閑著多沒意思,有個對手在才更有趣嗎。”
這句話說的半真半假,陳二牛自然不是單純?yōu)榱苏覙纷樱f這話只是為了激起些翦沖的好勝心罷了。
他從心底上來說,還是想要收服翦青的,但眼下這小子的狀態(tài)又不大對,所以得適當(dāng)?shù)募钜幌隆?
不然這小子繼續(xù)這么渾渾噩噩下去,遲早有一天得餓死,到時候他找誰說理去。
翦沖想了一會頹然道:“你說的對,不管怎么樣我都打不過你,與其存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倒不如早日去死。”
陳二牛見狀急忙道“你這小子,怎么盡想些喪氣事,你都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給他來這一手,激他兩句竟然就直接擺爛了。
翦青低著頭,道:“算了,叔父也都說了咱們現(xiàn)在是階下囚,哪里還有什么翻盤的可能。”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呢。”翦華剛剛才干掉的冷汗瞬間又冒了一身。
這倒霉孩子,不說兩句好話就算了,怎么還猛坑長輩呢。
翦華說完扭頭看向陳二牛,滿臉堆笑道:“陳大人,這小子受打擊大了,這會胡言亂語您可千萬別介意啊。”
陳二牛搖了搖頭道:“不必緊張,能人嘛,有點(diǎn)脾氣很正常。”
話還沒說完,站在一旁多時的手下跑到陳二牛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陳二牛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說道:“什么事?”
手下低聲在陳二牛耳旁將事情說了,陳二牛聽了后思考片刻后道:“你先過去匯報,我把這的事處理完了就過去。”
“是。”手下點(diǎn)頭應(yīng)道,轉(zhuǎn)身自去了。
待手下走后,陳二牛轉(zhuǎn)過身道:“我那邊有事,得先走了,麻煩你讓他把這飯吃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找看守說一聲就行。”
“是,是,多謝陳大人,多謝陳大人。”翦華連忙點(diǎn)頭哈腰道。
等陳二牛背影遠(yuǎn)去后,翦華這才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fù)般坐了下來。
“叔父何至于如此低三下四的。”翦沖低聲道。
翦華是他的親叔父,如此奴顏卑膝自是令他不喜,在他看來,不過區(qū)區(qū)一伙農(nóng)民軍,不至于討好到這一步,自家叔父還是有些過于諂媚了。
翦華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你這孩子啊,怎么就看不清楚形勢呢,咱們現(xiàn)在是人家的俘虜,不是過去了。“
“俘虜又怎么樣,就算被俘也得有骨氣,這可是您說的。”翦沖不服氣回嘴道。
“好的你聽不進(jìn)去,這差的你倒是記到心里去了,”翦華苦口婆心的說道:“就咱們現(xiàn)在這個處境,一個說不好就會身首異處,現(xiàn)在這樣那不是有骨氣,那是蠢!”
“做什么事都得以活著為前提,你要是死了,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