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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說話!

《海之淚》驟停,所有聲音從世界上瞬間消失了,只留下高跟鞋踩在紅毯上的摩挲聲。

眼看橘明衣就要被兩個女孩送到源零櫻面前,她卻忽然掙脫開雙手轉(zhuǎn)身而來,聚光燈終究沒有追上她的步伐,神代樂隔著夜色一樣漆黑的空氣和她短暫對視,然后忘了呼吸。

“什么情況?”

“不清楚……”

“這是拒絕了嗎?”

“不清楚……”

“竟然跑開了……”

“太過分了吧?那可是源零櫻……”

大廳里一下喧嘩起來,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此刻發(fā)生的事情,橘明衣轉(zhuǎn)身跑開,搖曳的火光里看不清源零櫻的表情,但他現(xiàn)在絕對陰沉著臉。

眾人目光如火,唯獨(dú)神代樂什么都聽不見了,也什么都看不見了,腦子里回蕩著“我不要”三個字。他覺得這三個字真的很有份量,就像婚禮上的女孩說“我愿意”那樣有份量,每個人的心里都被牢牢地牽動著。

橘明衣沖向他,提著裙子,像是蹚水的小鹿,他則像沒有抹過潤滑油的機(jī)器人一樣生硬轉(zhuǎn)頭,看見橘明衣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他的手再一次被握緊了。

“什么求婚啊,你是笨蛋嗎,我已經(jīng)不想和你繼續(xù)在一起了,看到?jīng)],他,這個呆呆站著的傻小子,”她聲音將黑暗排開了,像一道光降下來,“他才是我現(xiàn)在的男朋友!”

嘈雜的聲音更大了,有人好像才注意到這里多了一個男的出來,紛紛詢問這人是誰,有人說原來不是保安嗎,有人說我還以為是服務(wù)員。

只有神代樂說不出話,一半是因?yàn)闅獾模话胧且驗(yàn)樗匆婇倜饕履樇t了,她還是第一次臉紅,好像說這句話要用完她全身的力氣,現(xiàn)在大口喘著氣。

少女的臉紅真的能勝過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即使臉紅并不是因?yàn)檎娴南矚g你。

“明衣……”聲音只有神代樂自己能聽見,這還是他今天第一次這樣叫橘明衣。

兩人的五指緊緊交合,橘明衣沖光里的源零櫻大喊,“搞什么求婚啊,不是說好的只是吃一頓飯嗎?明明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坐下來,把沒有解決的事情在今天解決完,然后再也不見面……不是這樣說好了嗎?干嘛弄成現(xiàn)在這樣啊。”

真安靜,死一般的寂靜。音樂不響,源零櫻不說話,神代樂真希望那些吃瓜群眾能說些什么,可他們現(xiàn)在也全部沉默下來。

橘明衣低下頭嘟囔,抱怨,但空曠的大廳里仍然只有她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已經(jīng)試過很久了,不是嗎?我們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合適,我們還是不要做情侶了,以后也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的,你明明很清楚這點(diǎn)吧?”

“閉嘴。”源零櫻忽然說,聲音像是碎了的冰。

“讓我閉嘴有什么用?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這種事不說出來就能改變嗎?”橘明衣的聲音忽然抖了一下,“所以,所以你也不要喜歡我了,真的……不然結(jié)果會更難看。”

“你還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做這些嗎?”源零櫻忽然站起來,站在光里直視黑暗中緊握雙手的兩人,“晚宴,音樂,玫瑰,燭光晚餐,羅曼尼康帝,我!……”

“不要說了,我不想知道……”橘明衣打斷他,卻好像沒了底氣。

“你知道,你太聰明了。”源零櫻說,“因?yàn)樵局皇俏覀儍蓚€人坐在一起吃這頓飯就可以了……結(jié)果你卻帶了他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劃過神代樂的雙眸。神代樂心說又不是我主動想來,干嘛說得全都怪我一樣?但這句話他永遠(yuǎn)都不會說出來。他的白爛話很多,可有些話他只會一直藏在心里,像是一個秘密。

“沒有毫不相干,”橘明衣低聲說,“他,他是我男朋友。”

“是啊,他是你男朋友,”可源零櫻聲音很重,“所以為了和我分開,你甚至臨時找了一個男朋友過來……這樣晚餐就沒有意義了,談話也沒有意義了,只是一個流程,無論如何只要和我分手就可以了,是這樣么?因?yàn)槲艺f過,除非你真的喜歡上別人,那我就真的什么話都不會說了……你還是那么擅長撒謊,橘明衣。”

這家伙委實(shí)帥的令人妒忌,即使現(xiàn)在正被巨大的疲憊包圍。神代樂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該說話,可就在他的身邊,橘明衣也沉默了好久,她覺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對方看穿了,源零櫻說的一點(diǎn)沒錯,她對每個人都撒謊了。

她和源零櫻其實(shí)很早以前就認(rèn)識,當(dāng)情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不是什么因?yàn)殇撉傧嘧R的狗血劇情。

她還記得他們相遇的那天傍晚,夏夜的晚風(fēng)吹過蜻蜓掠過的清澈湖面,源零櫻坐在湖邊的長椅上聽歌,她悄悄坐下來主動向這個透明般的美少年搭訕,她說你也喜歡聽歌嗎?源零櫻說關(guān)你什么事。她纏著說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們來玩一二三木頭人的游戲吧,然后游戲忽然就開始了。

湖邊的青草在風(fēng)里簌簌作響,青蛙一聲聲地叫,蟬拼了命的鳴,兩人的目光在濃濃的夜色里交匯,誰也沒有挪開眼睛,源零櫻忽然愣住了,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他接觸的女孩子并不少,但橘明衣卻帶給他一種其他女孩子所沒有的靈動的感覺,像是從森林鉆出的小巫女,他一時間覺得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明白這種感覺原來是喜歡。

其實(shí)喜歡上一個人真的很簡單,他以前看過一本書,大致講的是四月一個晴朗的早晨,男孩為喝上折價的早咖啡沿原宿后街由西向東走,女孩為買快信郵票沿同一條街由東向西去,兩人僅僅在路的正中央擦肩而過,就成為了對方百分百的意中人。

在對的時間對的場所做了對的事情,喜歡就油然而生,只是這么簡單。

橘明衣沒想到當(dāng)初一時興起的搭訕會困擾她這么久。那天她剛剛考進(jìn)最喜歡的高中,激動地整晚睡不著覺,在被夜色籠罩的街頭一蹦一跳哼唱著最喜歡的歌,“愛情的起點(diǎn)都是最美的瞬間,什么鐵達(dá)尼的經(jīng)典羅密歐跟朱麗葉……”

朦朧的夜色下四處無人,月光像泉水般從天穹灑下來,柔和地落在大地上,她看見月色里那水晶玻璃一樣透明的男孩,男孩坐在湖邊,湖面倒映著樹和月的影子,她心頭一動,腦子一熱就發(fā)神經(jīng)似的上去搭訕。

然后他們開始頻繁地聯(lián)絡(luò)。其實(shí)一開始源零櫻總是對她愛搭不理,但橘明衣對這種越是倔強(qiáng)的人就越是感興趣,她發(fā)現(xiàn)兩人上一所高中之后,就整天在車站里等他,想黏著他一起上學(xué)。

后來她的計(jì)謀真的得逞了,源零櫻和她上下學(xué)也總是在一起。她不知道的是源零櫻的家庭背景讓他根本犯不著整天擠電車上學(xué),他這輩子第一次坐電車的過程真的只是恰好被橘明衣看見了。橘明衣在學(xué)校問他你也坐那班電車上下學(xué)嗎?源零櫻逗她玩說是又怎么樣。橘明衣說我也是誒!那我們可以一起來學(xué)校,我每天都在車站等你好啦。

她難得不撒謊,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會提前在車站等著源零櫻,結(jié)果兩人一次面也沒有見過。她本來都快要放棄了,想著最后等一天吧,最后那天源零櫻興起來了車站,當(dāng)他看見那個總是坐在不舒服的長椅上等他的女孩,一瞬間有股奇怪的感覺鉆進(jìn)心里。

從那以后他再也不坐轎車來學(xué)校,總是在橘明衣等他的時候忽然出現(xiàn),兩人擠在擁擠的電車?yán)镆黄鹕蠈W(xué)。

他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在搖晃的車廂里注視橘明衣裝睡的眼睛,溫和的陽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仿佛每一根都?xì)v歷可數(shù)。

他們相處的過程有多順利,最后分開的過程就有多難過。

某天橘明衣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的這個男孩原來是源氏的長子,她看著藍(lán)天發(fā)呆了好久,源氏的家族真的太大了,大到她連想象的勇氣都沒有,而她只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買廉價的衣裙和廉價的化妝品,連早餐也是前天晚上買的特價面包,她覺得自己一點(diǎn)也配不上源零櫻,無論如何也配不上。

其實(shí)她也努力過,她一開始想賺很多很多的錢,至少這樣能讓她看起來和源零櫻更般配一點(diǎn),于是她背著源零櫻去做讓人唾棄的租借女友,用大好的青春換每個小時一萬塊錢,可這點(diǎn)錢照樣是不夠的。

源零櫻的女孩應(yīng)該是一家上市公司老總的女兒,每天穿著高跟鞋和雍容華貴的禮服和他出入不同的高貴場所,而像她這種廉價的人,根本不值得源零櫻的喜歡。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吧。”有天她說。

源零櫻沉默了很久,橘明衣眼神動搖望著他,薄薄的嘴唇翕動。

兩個人站在小湖邊上,旁邊是閃爍的梧桐,風(fēng)若刀割,那個夏天的夜晚真的太冷了,跟初遇時的空氣一點(diǎn)都不一樣。

強(qiáng)烈的酸楚充斥著橘明衣的鼻尖,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哭了出來,要分手的是她自己,覺得難過委屈哭出來的也是她自己,但她無法控制自己,淚水順著眼角滑下來,在臉頰上留下晶瑩剔透的淚痕。

她再一次重復(fù),難過地?fù)踔彀停拔矣X得……我們,我們還是算了吧。”

那句顫抖著的話一出口,源零櫻終于繃不住了,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一寸寸地絞碎,他垂下頭沉聲說,“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我們現(xiàn)在都太亂了,尤其是你,你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分手不算數(shù)。”

“我不要再想了,我們以后肯定還是會分開的,總有一天會分開的……所以,所以不要再延長這段……這段……”

她好難過,太難過了,一直在哽咽,哽咽得讓她話都說不全了。

源零櫻沉著臉咬牙,“不行。”

“繼續(xù)在一起也不會有結(jié)果的……”

“不行。”

“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算了吧,真的……”

“煩死了。”他大聲說。

橘明衣不說話了,低著的臉被垂下來的發(fā)絲擋住,她那時候頭發(fā)還不長,發(fā)色也沒有染成金色,像是黑寶石一般瑰麗。夜色包裹著兩人,月光落進(jìn)湖中,湖面上漆黑的樹影晃蕩。

“對不起……”最后她輕聲說,一步一步地走遠(yuǎn)。

后來她收到了源零櫻的最后一條消息,他說除非你喜歡上了別人,否則我們還沒有說清楚,我們還需要談?wù)劇K炎x了消息,卻沒有回信。

很久之后源零櫻重新聯(lián)系上她,希望能和她重新談?wù)劊肽菚r候兩個人大概都冷靜得差不多了,正是重歸于好的時機(jī),但他不知道橘明衣也早就放下了那段不匹配的感情。

她上了大學(xué),蓄了長發(fā),染了以前一直想染、但源零櫻最討厭的金發(fā),她的世界早就沒有源零櫻了。

為了徹底斷絕對方的念想,她找到神代樂,那個平平凡凡的、在午后的陽光下演奏鋼琴曲的少年,兩人扮成情侶,來參加這一場訣別的晚餐。

她覺得只要看到她已經(jīng)喜歡上別人,源零櫻無論如何也沒話說了。

可她沒想到這場普通的晚餐會成為這樣盛大的晚宴。源零櫻似乎從一開始就計(jì)劃好了,無論和橘明衣來的是誰,他要讓對方難堪。

沒有什么是比直視兩人之間巨大的差距更讓人難堪和窘迫的事情了,他起初是這么想的,事實(shí)證明他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只要橘明衣堅(jiān)定地站在另一邊,他就完全敗了。

“我不想撒謊了。這一次,”橘明衣說,“我是認(rèn)真的。”

神代樂眨眨眼睛,仿佛一個局外人,橘明衣沒有說給他聽的故事太多了,他有點(diǎn)搞不清現(xiàn)在的狀況,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手被握緊了。

源零櫻重重地嘆氣,像是敗下陣來,他聲音微弱,仿佛那句話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本來不想說的,你染發(fā)了,明衣。”

“那是因?yàn)椤遍倜饕乱活D,原先的話憋了回去,扯著神代樂的胳膊大喊,“那是因?yàn)檫@家伙喜歡,我男朋友喜歡,他說我染金發(fā)的樣子超級可愛!”

“嗯?”神代樂一愣。

“說話!”橘明衣用胳膊撞他。

神代樂點(diǎn)頭,也喊,“沒錯,就是因?yàn)槲蚁矚g她才染的,金發(fā)多可愛啊!哎呀,沒辦法,誰讓我現(xiàn)在是她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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