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肉身當做丹藥，以大荒古爐作為承載之器，以大日凈火為動力，以少陽圣水為媒介，再輔以數十種靈藥、礦石，鍛造肉身……”

看到這里，華天都倒吸一口涼氣，領會到了其中的難度。

畢竟，將人當成丹藥來煉，人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心中剛滋生出一抹猶豫，華天都便揮動精神之劍將那抹軟弱斬斷。

“方寒都能忍受痛苦，練成閻羅金身，我豈能比他差？”

“若是連同樣的事情都做不到，未來還如何勝過方寒、踢翻永生之門？”

既然下定了決心，華天都便不再拖延。

他看向一旁的火靈，問道：“老師，修行九轉金身的第一層，需要的這些靈草、礦石，該如何采集？”

“還有這少陽圣水，又該如何獲??？”

聽聞此言，火靈哈哈一笑，“這些小事，你無須擔心。”

“在地底深淵之時，那些草藥和礦石，我就已經采集完畢，足夠你修行九轉金身第一層了。”

“至于少陽圣水，我可以從仙界之門泄露的那些元氣中提取出來，你放心好了。”

長生秘境的強者，可以從虛空之中攝取仙界泄露出來的靈氣。

只不過，火靈將自身的靈氣分潤出去，勢必會對祂自身造成負面影響。

這一點，華天都也是清楚的。

他將這些恩情記在心中，只能等日后修為大成，再做報答。

一天后，一切事宜都準備妥當。

在閣樓的大廳中，大荒古爐放大至數人大小，占據了大廳的一大半面積。

古爐頂部的爐蓋自行揭開，一汪少陽圣水自火靈袖中涌出，注入到爐中。

桌上的玉盒也一一打開，盛放在內部的數十種靈草、礦石，全都飛入古爐內，沉入少陽圣水底部。

“好了，天都，該你進去了?！?

在火靈的提醒下，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華天都，迅速吞服十數枚血丹，而后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光著身體跳入了古爐。

“噗通~”

水花剛剛濺起，爐蓋就已經自動合上了。

“嘭~”

大荒古爐的爐底，憑空生出熊熊燃燒的大日凈火，對整個古爐進行加熱。

“天都，煉體開始了?！?

“你要牢記‘尊道貴德，順其自然’這句口訣，無論經受多大的痛苦，都要緊緊守住靈臺清明?！?

“煉體時，一旦精神崩潰，你就徹底完了。”

火靈的囑咐，穿過古爐，被華天都一一記在了心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少陽圣水的溫度逐步升高，最后，少陽圣水竟直接沸騰了起來。

“太燙了！”

一直忍受高溫和痛苦的華天都，再也忍不住，他盡量將身軀蜷縮，而后將顫抖的雙手緊緊扣在一起。

那通紅手背上的猙獰筋脈，暴露了他的真實感受。

“再忍一忍……”

“一定要堅持下去……”

在沸騰的圣水、彌漫的蒸汽中，華天都閉上了雙眼，通過臉上那時不時就抽動一下的肌肉，表示他的心境并不平靜，顯然正遭受著無法言喻的巨大痛苦。

圣水中，數十種藥草、礦石的精華開始析出，順著他的毛孔，向體內滲入。血丹的精華也在腹中散發，由內而外開始流轉。

外界，火靈開始操控大荒古爐，對爐中的華天都進行煅燒。

古爐內的溫度進一步升高，飽受痛苦折磨的華天都，‘噌’的一下睜開了雙眼，他感到自身的忍耐力，已經到達了一個極限。

“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會靈臺失守、精神崩潰！”

意識到危機的華天都，開始按照火靈老師的囑咐，在心底不停的重復那句口訣，“尊道貴德，順其自然”。

在百般痛苦的折磨下，他的精神高度集中。

肉身上所受的無數痛苦，像是席卷的潮水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著他的精神，讓他時時刻刻都生出放棄的念頭。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失敗！”

“我不能就這樣被打倒！”

華天都在心底開始吶喊，在萬般想要放棄的念頭中，誕生出了一股狠勁。

“今天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讓這次煉體半途而廢！”

就在他暗下決心的剎那，自內而外的血丹藥力，與自外而內的藥石精華相遇，一同滋養他的肉身。

那些被沸水燙傷、煮爛的皮膜開始脫落，取而代之的，則是更為堅韌的新生皮膜。

而那些肉身中的雜質，則順著深入體內的少陽圣水滲了出來。

這些雜質都是隱藏在肉身深處的廢渣，如今在大日凈火的煅燒下，全被煮了出來。

冥冥之中，華天都生出了一種感覺，他的全身血肉全都得到了增強，力量、韌性、爆發等，全都上漲了一大截。

在肉身蛻變的同時，他的精神也引來了蛻變。

在連綿不絕的無數痛苦的沖擊下，他的精神力開始凝練，漸漸地，竟有了一絲‘粘稠’的趨勢。

蛻變的精神，讓華天都的忍受能力大大增加。

他看著腦海中的永恒不動的明月之相，又想起曾經修煉的演月劍法，想起了“月形八變”。

此刻，他竟然從這兩者之間，參悟出了“動與不動、變與不變”的真意。

“尊道貴德，順其自然……”

此時，他對于這句口訣，生出了更為深刻的領悟。

“萬般痛苦讓原本清醒的精神變得渾濁，正如那圓月漸缺的演化過程，也正如大道的自然演變?！?

“精神上的清濁之變，猶如明月的圓缺之變，我又何必執著于單一的變化呢？”

“圓月固然美，但，缺月未嘗不是另一種美。”

“圓月、缺月，同源而生，只不過是明月在不同時期的表現形式罷了。”

“痛苦與美好也是此理，它們都是情緒的一種變化而已，本質上是一樣的，我何必只接納美好而抗拒痛苦呢？”

華天都由明月的變化，悟通了精神的本質，使得精神力再次產生蛻變。

腦海中的溟海之水開始濃縮，竟有了一絲“結晶”化的趨勢。

華天都不再抗拒，將所有肉身上的痛苦全盤接受，他的精神卻絲毫沒有要崩潰的跡象。

他就像一個旁觀者，站在一切感受與情緒之外，坐觀它們的演變，卻絲毫不為其所動。

至此，華天都徹底解除了精神崩潰的危機。

與未來的方寒不同，他沒有斬殺痛苦，而是接納一切感受與情緒。

在某種意義上，他做到了道書上所說的海納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