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布若勒肯區(qū)燥熱難耐，連帶著艦長都心煩意亂。

這兩天他總是莫名的眩暈，尤其是數(shù)天前剛到家睡了一覺后，他更是渾身難受。

艦長總是覺得渾身都瘙癢起來，那瘙癢仿佛是在皮下，令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皮膚病。

尤其是自己的妻子也說感覺渾身瘙癢，讓艦長更加堅定了這個猜測。

又是盛夏的深夜，艦長再次因為瘙癢而從睡夢中驚醒。

“該死！”他翻身坐起，惱火的撓著癢。

艦長的動作驚醒了身旁熟睡的妻子，她緩緩睜開眼睛:“怎么了？”

“又癢起來了……”艦長有些苦悶。

妻子撐起身子擔憂的看著他，一只手搭在艦長的肩膀上:“天亮了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吧。”

“嗯。”

艦長答應(yīng)了，但是抓撓的動作卻難以停止。

“我現(xiàn)在的擔心的是你，要是不治療也許你也會因為瘙癢而驚醒。”艦長嘆息一聲。

“嘶……”不等妻子回答，艦長倒吸了一口涼氣。

妻子打開了夜燈，艦長因此看到了指甲中的皮屑和血跡。

他碾了碾手指，起身穿上了拖鞋:“我去沖個涼。”

他披上衣服，不想讓妻子看到傷口。

“你先睡吧，我洗完澡就回來。”他回頭對著妻子笑笑，見妻子點頭便去了浴室。

在浴室中艦長打開了淋浴頭，冰冷的水淋在他因為瘙癢而發(fā)熱的軀體上。

“啊……”他忍不住咬牙哀嚎，卻又顧及妻子壓抑著聲音。

冰涼的水澆在身上，瘙癢瞬間轉(zhuǎn)化成了劇痛，尤其是后背，如同小刀片肉一樣刺痛。

艦長再也忍受不住，側(cè)過身去用鏡子看向了后背。

他瞳孔一縮，只見肩胛骨上一片小拇指大的青灰色鱗片刺破了皮膚，絲絲血液沿著傷口混合在水中流淌。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一旁的鑷子碰了碰鱗片。

沒有感覺。

艦長拿下一條毛巾咬住，夾著鱗片咬牙發(fā)力。

幾滴血液濺在光滑的金屬鑷子上，血滴殷紅。

鱗片和身體的連接很松弛，艦長很輕易的拔了下來。

“嗚！！！”

艦長被毛巾堵住的喉嚨因為疼痛發(fā)出低吼，眼中的視野發(fā)黑，頭腦甚至開始發(fā)昏。

他一只手撐著浴室墻壁，另一只手死死抓著鑷子。

黑暗逐漸從視野里退去，安靜的浴室中只剩下了艦長的喘息聲。

他仍然用手撐著墻壁，拔出的鱗片好像帶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虛弱的把鑷子舉到眼前，鑷子上泛著金屬質(zhì)感的鱗片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艦長沉默，拔下一張衛(wèi)生紙將鱗片包裹好放到了窗臺上。

他用毛巾擦干了身子，裹上浴巾走出浴室靠在臥室門框上。

妻子不僅沒睡，連夜燈也沒關(guān)。

她不知何時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背對著艦長看著窗外只亮著幾盞路燈的街道。

“你有沒有覺得……空氣里有些躁動？”背對著艦長的妻子開口，肩膀微微顫抖。

艦長皺起了眉頭，有些虛弱的問道:“怎么了？”

妻子抬起手指了指街道上的井蓋:“它是不是在動？”

艦長順著妻子指出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路燈下的井蓋微微顫動，遠遠傳來細微的叮當聲。

當井蓋入眼的那一刻，艦長理解了妻子口中的躁動。

那顫動的井蓋占據(jù)了他所有的視野，每次顫動都讓他憑空生出一份壓力。

“你說得對，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艦長盯著井蓋，雙手無意識的去尋找自己的衣物。

他哆哆嗦嗦的拿起褲子，直接就往腿上套去。

井蓋的振動愈發(fā)劇烈，在兩人的注視中伴隨一聲巨響沖天而起后砸落在地。

飛天的井蓋正沖到路燈上，燈泡粉碎陷入黑暗。

在其他路燈的包圍下，無數(shù)生物組成的潮水涌出，一時間盡是角質(zhì)和水泥摩擦的聲音。

它們在無光的地界中前進，看起來像是黑色的攢動潮水。

艦長抓住妻子的肩膀，瞳孔放大，看著那黑色的潮水向著有光的地方前進。

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處潮水終于顯露身形，一群依稀能看出嚙齒動物、昆蟲、爬行類動物和節(jié)肢動物的長著鱗片、利爪的怪物糾纏在一起。

在路燈的光芒下，艦長甚至可以看清它們口中細長而尖銳的牙齒。

它們似乎也看見了艦長和他的妻子，但它們對此毫無興趣。

它們糾結(jié)著穿過街道，在一個個路燈下偶爾露出身形。

經(jīng)過艦長家時它們的眼睛不過對著呆住的兩人投來一縷目光就立刻向著前方爬去。

它們一直從井蓋蔓延到大街的盡頭，最前方的怪物們已經(jīng)消失在了艦長夫妻的視線里。

但是從井蓋里源源不斷涌出的怪物讓他們清晰的知道這些東西仍然在前進。

警笛聲響起，怪物行軍的背面駛來了一輛警車，后面跟著數(shù)輛特警運輸車。

為首警車中的肥胖副駕駛從窗戶探出身子，拿著一個大喇叭貼在嘴上喊道:“請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外出！請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沒有人外出，反而很多人在喇叭下驚醒，看著窗外街道上怪物的潮水發(fā)出刺耳尖叫。

怪物們對于屋內(nèi)的居民們好像看不見，反而對趕來的車隊很感興趣。

從井蓋中涌出的潮水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向著車隊涌去。

警車一個急剎停在原地，副駕駛手上的喇叭在慣性下脫手摔在地上。

但是副駕駛已經(jīng)沒有心情下車去拾了，他看著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的怪物潮尖叫出聲。

很難想象一個肥胖的大男人是如何發(fā)出如此凄厲的聲音的。

警車后面的幾輛特警運輸車加速，在警車前橫著下，構(gòu)成了一道由運輸車組成的掩體。

車廂門打開，三十多個特警靠在車后端起自動步槍，幾個特警搬下鐵絲網(wǎng)迅速連接在車與車的空隙處。

兩個特警甚至搬下來一挺重機槍架好，在夜色中對準了怪物潮水。

警車中肥胖的副駕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下了車，對著對講機顫抖的說道:“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對講機沙沙的響了幾聲，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支援在城外，十分鐘內(nèi)空中支援就會到達，陸地支援請堅守半小時。”

說罷，對講機沒了聲響。

副駕駛咽了口唾沫，看著黑壓壓的潮水喃喃自語:“我怕我們連十分鐘都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