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恩揪住基尼爾:“你去干什么？”

基尼爾有些茫然，上司剛給他下了命令怎么就忘了呢？

“我去封鎖中城區瘟疫患者的公寓啊，不是你吩咐的嗎？”

岡恩深呼吸，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嚴重，他不僅完全失去了意識，期間還有另外一個存在對他的身體發號施令。

“你找一個下屬負責封鎖，去找幾個調查局巡警和我一起去下城區的酒館。對了，每人都要帶上匕首。”

“啊？”

岡恩瞪了基尼爾一眼:“還不快去！”

基尼爾無奈，吩咐身后巡警中的隊長接替自己的任務，然后繞過岡恩進了調查局駐地。

巡警隊長下令，眾巡警邁開腿離開了這里。

片刻后，基尼爾帶齊了一隊人站到岡恩面前。

“走吧！”好不容易擺脫了身體上不適的岡恩一揮手，帶著基尼爾和警隊離開了這里。

…………

夜晚的酒館內燈火通明，數十個酒客擠在酒館中一邊喝酒一邊吹著牛皮。

一個穿著短衫碼頭裝卸工模樣的酒客忽然壓低了聲音，對著同桌的酒客低聲說道:“十九號街已經沒人啦，所有人都被拉到城外的莊園隔離去了！”

同桌正大聲談笑的酒客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個酒客重重的把杯子砸在桌上。

“喝酒的時候不要說這些讓人煩躁的話！”

碼頭工人模樣的酒客撇了撇嘴:“大家都是住在下城區的，現在下城區瘟疫橫行，到處人心惶惶的，這時候不好好說一說什么時候說？”

“也許是等我們都死了再說！”一個酒客一邊大笑一邊舉起了杯子，杯中清冽的酒液濺出些許落在骯臟的桌面上。

先前砸杯子的酒客漲紅了臉:“說好聽的不會嗎？天天死這個死那個，繼續說下去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了！”

工人模樣的酒客怪笑:“我們一塊兒喝酒的，要是我們染上了瘟疫你也跑不了。”

“你！”

一只手摁住了想要起身掀桌子的酒客:“別這樣，都是來喝酒的，聽個笑話就得了，爭吵動手多壞心情。”

是酒保，這個溫潤的中年人臉上笑意昂然。

“酒館里還是不要鬧出火氣的好。”

被摁住的客人尷尬的笑了一下:“沒想動手，沒想動手。”

下城區有三個酒館不能鬧事，酒館中不僅有著人高馬大的大手，還有衣著奢侈的酒保。

曾經不是沒有不怕死的鬧過事，但是他們最后都失蹤了。

不僅如此，酒館背后的人似乎很有背景，在下城區中幾乎是無人敢惹的一霸。

經過酒保的這一打斷，原本一點就爆的氛圍快速冷卻下來，重新恢復到了先前熱鬧的的環境。

酒保笑瞇瞇地看著重新喝起酒來的酒客，優雅的退回到了吧臺中。

一個穿著襯衫，看著足有接近七英尺高的壯漢湊了過來。

“失蹤人數太多，估計已經引起警亭高層的注意了。”

酒保仍然保持著笑容，也不回答壯漢，反而問起另一件事:“瘟疫散播的怎么樣了？”

壯漢面色凝重，壓低了聲音:“整個下城區已經有快十分之三的地方都有患者存在，遲早官員們都會采取措施的……”

酒保從柜臺下拿起一個酒杯，掏出一塊白布靜靜地擦拭起來。

壯漢有點著急:“我們還要保持現在的速度嗎？再不動手我們就是挨打的了。”

酒保一邊擦拭酒杯一邊嘆了口氣:“瘟疫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加快速度與否也不是我們能討論的，我們都是棄子。”

他給壯漢亮了亮西裝手腕上的大顆的黑珍珠，語氣平淡:“我已經享受過了，他們不欠我什么，你也不用再找我商量了。”

壯漢閉上嘴，看著那顆黑珍珠呼吸粗重起來，低吼道:“我不知道這些好處要用我的命來換！”

酒保冷冷的瞥著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我們這些底層的渣滓能享受榮華富貴一定是要用命來換的，你其實在心底早就猜到了，只是現在怕了。”

壯漢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中年人，在憤怒下他的眼睛變得通紅。

不知過了多久，他縮了氣一樣頹然下來，用如同耳語的聲音呢喃:“我也沒想到會鬧得這么大……”

酒保冷笑，把擦拭好的酒杯放到壯漢面前，轉身從柜臺上拿起一瓶威士忌。

他起開瓶蓋，對著酒杯倒了進去。

酒液透明，在和杯壁的碰撞下散發出酒精的香氣。

“都是要死的人，為什么還會擔憂死在大場面里？”

酒保把倒滿的威士忌推到壯漢身前:“還是說你覺得死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臭水溝里會讓你更安心一些？”

壯漢被這毫不留情的話噎住了，但是他心底卻隱隱覺得……這樣死去也不錯？

酒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語氣嘲諷:“所以說你就是流氓、垃圾、混混，身高有七英尺，心氣卻沒有幾英寸，連死都不知道玩兒一把大的。”

壯漢拿起酒杯，把整杯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高度的蒸餾酒灼燒著他的食道，讓他本就粗獷的臉龐開始扭曲，更顯丑惡。

酒客們看到了壯漢對一大杯威士忌一飲而盡的壯舉，紛紛歡呼起來，一時間酒館嘈雜不已。

酒館外漆黑的天空劃過一道驚雷，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街道的污水中，泛起絲絲漣漪。

“又下雨了，上次下雨還是在約翰男爵的府邸。”基尼爾仰望天空，些許雷電映出翻滾的黑云。

他又想起了那個死在手術臺上的中年人，那個沒有死在偷襲沒有死在神明手下的中年人。

基尼爾明明和他不是很熟，心里卻有一點落寞。

岡恩沒有搭理基尼爾，他對著身后的巡警大喊:“保護好槍支，跑步前進！”

又一道雷電閃過，亮起的街道上數十個巡警分了三列，背著長槍邁起了步子。

岡恩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曾經也是這樣的任務和數十個年輕人，然后造就了那個傷亡無數的神明降臨之日。

在行軍中，雨勢愈加大了，踩踏的積水很快就浸濕了巡警們的鞋子。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