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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謝德的年輕副將不顧年長副將的阻攔,走到了蕭若風的身邊:“王爺,還請坦誠告知,這一趟差事,究竟有幾分兇險,我們兄弟也好做準備。”
“不必做什么準備,我方在明,對方在暗,對方要殺人,我們要護人,和之前一樣,時刻戒備,兵馬不歇,早日回天啟!”蕭若風回道。
謝德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蕭若風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從了軍,便要做好準備。”
謝德低聲道:“我入金吾衛,已經三年了,今年才升的副將。家里人以我為豪,我不想死在這里。”
“你從軍是為了什么?”蕭若風忽然問道。
謝德垂著頭,沒有說話。他心里有些害怕,尤其是剛剛一場戰斗,面對那些神出鬼沒的殺手,他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如果再來一次,自己怕是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是為了上陣殺敵?”蕭若風說完后看謝德許久沒有回應,不由地搖了搖頭,“想來肯定不是。
那是因為金吾衛不用上陣殺敵,只需要待在秩序安定的皇城,最安全,晉升也最快?
可是你忘了,金吾衛不是不用上陣殺敵。
當皇城被攻打的時候,你們是最后的防線。”
謝德心中驚慌不已,不知道蕭若風此言何意,回道:“北離國力強盛,陛下廉政愛民,天啟城怎么會被攻打?”
“外面打不進來,那么從里面打出去呢?”蕭若風幽幽地說道,“努力活下去吧,如果你經歷這次生死之途還能活下去,那么下一次,你會比你那些還在皇城里養尊處優的同伴們,有更大的機會。”
馬車之中,相貌平平的年輕人正在為美劍少年運氣療傷,一炷香之后,美劍少年的臉色從一開始的蒼白漸漸地有了血色,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多謝了。”
“喝口酒,有助于氣血流轉。”年輕人遞過一個酒壺。
美劍少年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后搖了搖頭:“謝了。”
年輕人收回酒壺,自己喝了一口,笑道:“不騙你的。”
“阿晨有潔癖,你剛嘴對嘴喝過,要人家怎么喝。”百里洛陳笑道。
“哪有這么多的講究。”年輕人聳了聳肩。
“這位兄臺,能給我喝一口嗎?”王廚忽然說道。
年輕人看了王廚一眼,滿臉油光,鼻毛外露,愣了一下后眉毛一挑,將酒壺往腰間一塞:“喝完了喝完了,下次下次。”
喂馬的老人掀開車窗,往外面看了一眼,感慨道:“死了不少人啊……”
“這還只是開始吧。”年輕人拍了拍自己的酒壺,“感覺只是一次試探,瑯琊王這一手偷梁換柱撐了一次,還能不能再撐一次?”
“狡兔三窟,瑯琊王又豈會只有這一手。”蕭塵微微一笑,“我們不妨就這么……靜觀其變。”
幾里之外,兩名殺手并肩而行,朝著與這一隊人馬截然相反的方向行去。
“這么簡單就放棄任務了,這不是你的作風啊。一次不成就再殺一次唄,十六個劍手不夠,讓總堂再派十六個過來。”送葬師話語不停。
執傘鬼卻一路沉默,又走了一里地后才說道:“出發前,家主給了我命令。”
“什么?”送葬師問道。
“一擊不成,退。”執傘鬼回道。
兩人穿過一片樹林,面前是一片大湖,湖邊站著三個人。
站在中間的那個須發皆白,卻身材最是魁梧,一把金背大砍刀抵在地上,氣勢不凡。
“蘇暮雨,蘇昌河。”那人沉聲道,“都說你們是蘇家這一代最厲害的殺手,怎么……這么輕易就敗了呢?”
“哎呦,我道是誰呢……”送葬師蘇昌河正欲開口,卻被蘇暮雨伸手攔住,蘇暮雨微微垂首:“謝三爺。”
被稱作謝三爺的刀客提起了地上的刀,扛在了肩膀上:“總堂知道這次任務艱巨,怕你們這些小輩完成不了,所以派了我來。你們回總堂復命,領罰吧。”
“我想知道,這是總堂的命令,還是三叔您的命令?”執傘鬼蘇暮雨緩緩問道。
“有區別嗎?”謝三爺微微挑眉。
“那就祝三爺,凱旋而歸。”蘇暮雨拉起還想開口挑釁的蘇昌河,穿過那三人,朝前掠去。
“我們蘇家的事,謝家什么時候有資格插手了?”蘇昌河忿忿不平。
“謝三爺是謝家僅次于家主的第二號高手,與他相爭劃不來。而且家主的意思是,這一趟差事是燙手的山芋,我們出手是因為大家長的指派,如今既然有人愿意來接,那就拋給他。”蘇暮雨說道。
“殺百里洛陳啊,名揚天下的事情。”
“錯了,不是名揚天下,是成為天下人的靶子。”
……
“唉,也不知那糟老頭子何時才能到。”百里東君嘆氣不已,一路上好幾波殺手,雖然應付過來了,但也不容易啊。
馬車之外,忽然有一個聲音傳來。
“說誰是糟老頭子呢?”
恍若驚雷炸響。
“師傅!”
一個穿著白衣,風朗俊逸的男子應聲推開了帷幕,一步踏了進來。
在蘇媛眼里,整個馬車頓時蓬蓽生輝。
雖然那配玉劍的少年已經算得上俊秀如玉了,但和踏進馬車的這個年輕人比,還是相形見絀了。
若只說容貌,進來的那白衣男子也不見得要更加出色幾分,只是身上的那一股翩然仙氣和風流之氣,是玉劍少年遠遠都比不上的。
“我聽到有人說我是個糟老頭子?”白衣男子微微含笑,語氣溫和。
綿里藏刀罷了。
百里東君尷尬地笑道:“南宮春水當然是翩翩佳公子,我說的是李長生呢,和師父你沒有關系的。”
南宮春水點了點頭,拍了拍百里東君的肩膀,似乎是欣然接受了這個說法:“說得有幾分道理。”他一個側身,坐到了百里洛陳的身邊。
玉劍少年神色不悅:“大膽!”
南宮春水看了他一眼,隨后笑道:“這是七殺將里劍殺黎城的孫子?是個劍客胚子,但是比起我兩個徒弟來,資質還是差了些的。”
“好在心性穩固,比起我那孫子,可是強多了。”百里洛陳捋了一下胡須,垂首道,“仙師。”
南宮春水挑了挑眉:“侯爺。”
百里東君一愣:“爺爺……你們認識?”
“仙師當時來過乾東城,與我見過。”百里洛陳緩緩道。
南宮春水大笑了幾聲:“侯爺啊侯爺,其實這一遭我真不需要走。不過是個天啟城,不過是個太安帝,你還搞不定?七御史那七個孬種還真敢治你的罪?”
“當年他們能弄死葉兄,這一次要弄死我,豈不也是勢在必得。”百里洛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