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

聽到這名字，黃飛鴻瞬間便想到了那個幫助自己的婦產科醫生。

當時的他就覺得這人談吐非凡，不是凡人。不曾想他居然是洪門如今的龍頭大哥，朝廷通緝的頭號反賊！更沒有想到如此一個洪門大佬，日常的工作居然是幫助婦女進行生育工作。

當下黃飛鴻便將事情與甘雨說了，甘雨聞言也是松了口氣道：

“既然龍頭還能參加醫學會議，那至少說明他的身份沒有暴露……如此便好。”

隨后，甘雨又看向身后。就見同文館的學生們正蜷縮在那里，臉上依舊殘留著恐懼。

見此，甘雨有些無奈道：

“如今省城到處是大羅教的人，這里已經不安全了。為了避免這些孩子被大羅教找到，我只能想辦法將他們送到天理國的領事館去，希望天理國的大使能幫忙保護這些孩子。唉，明明這些是璃月的孩子，是璃月未來的希望啊！可我們卻連保護他們都做不到……”

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未來，居然需要洋人庇護，也難怪甘雨會感到憋屈。

尤其這方世界的甘雨還和牙擦蘇相同，都是生長在天理國的璃月人。異國他鄉長大的他們，從小就忍受著各種排斥與欺凌，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擁有一個強大的母國。

可如今，母國的一切都讓他們感到失望。

但與牙擦蘇不同的是，這名為甘雨的少女沒有隨波逐流，而是選擇了最激烈的反抗。

明面上只是洋文老師的她，已然是洪門這一龐然大物的高層，小小年紀便在刀光劍影中與朝廷斗智斗勇。今天發生的事情，對她的學生來說或許十分恐怖。可對她本人來說，想來早就習以為常。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她也會像很多洪門的前輩一樣，在一場無望的抗爭中逝去。

但也是因為這些人接連不斷的犧牲，璃月這個國家才會始終存在著希望。

而黃飛鴻作為本土的洪門弟子，自然不會放著這些同文館的孩子不管。當下眾人一起，護持著這些孩子向天理國的領事館走去。一路上雖然也遭遇了一些大羅教的人，但有著黃飛鴻與芙寧娜的武力保護，眾人還是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天理國的領事館。

這些同文館的孩子，本來就是預備要送到天理國留學的學生。天理國的大使見此，自然是決定收留。

不過此時天理國領事館的狀況也不好，大羅教帶人將整個領事館包圍了起來，不斷攻擊著里邊的洋人。洋人手中雖然有火槍，但畢竟人數較少，再加上大羅教的人悍不畏死，所以很多領事館的護衛都受了傷。

見此，作為大夫的黃飛鴻主動站了出來，愿意為領事館的工作人員治療。只是天理國的洋人根本不愿意相信黃飛鴻，畢竟黃飛鴻根本沒有現代醫學執照，在他們眼中純粹就是個愚昧的巫醫。眼見其中一個傷員的情況越發危急，一道聲音卻帶來了希望。

“黃師傅，又見面了！”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洪門的龍頭大哥鐘離居然也在這里。原來省城的大羅教開始鬧事之后，鐘離就意識到這是沖著自己來的。為了避免被大羅教和朝廷的人抓住，他從后門躲進了領事館。卻不想一進來，就看到了黃飛鴻等人。

看到鐘離出現，黃飛鴻當然不會直接上前問候一句“龍頭大哥安好”。為了保守鐘離的真實身份，黃飛鴻依舊像往常一般拱手行禮道：

“鐘大夫！”

只是行禮之后，黃飛鴻卻道：

“鐘大夫，你先別管著救人了！外邊現在很危險，你還是趕緊想辦法從這里離開吧！”

誰知鐘離聽到黃飛鴻的提醒，卻是灑然笑道：

“早些年就有很多人想要殺我鐘離了，可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黃師傅，我們做大夫的，治病救國都是義不容辭的責任，怎么能因為危險就放棄救人呢？”

說罷也不管黃飛鴻的勸阻，當即對著病人診治起來。

見此，黃飛鴻又看向一旁的甘雨，希望這位龍頭大哥的秘書能勸勸對方。

卻不想甘雨搖搖頭道：

“鐘大夫就是這樣的，只要是決定好的事情，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棄！”

眼見連甘雨都放棄了勸說鐘離的想法，黃飛鴻也只好隨波逐流，選擇與對方一起救人。兩人對著一個流血不止的傷員，各自施展自己的手段。黃飛鴻以針灸封住傷員的穴道，鐘離則同手術刀幫傷員取出身上的子彈，

兩人在領事館中專心救人，一旁同文館的孩子們則好奇地圍攏在房間外，看著里邊的兩位醫生用不同的手段，拯救著垂危的傷員。

這些孩子在同文館中接受了一定的西方科學教育，已然不像大部分璃月人那般愚昧。故而看到針灸與手術的血腥場面，他們也沒有太多驚訝，只是驚訝于兩位醫生的手段，好奇兩位醫生治病救人的原理。

傳統的針灸，西洋的手術，還有象征著璃月未來的學生……

雖然此時的領事館，依舊處在大羅教的包圍之中，但作為旁觀者的芙寧娜，卻覺得這一刻很有意義。因為未來的璃月就是如現在這般，堅守傳統，擁抱西方，在不斷探索中找到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如此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夜里。大羅教的人也要睡覺，故而領事館外終于安靜了許多。也是在這久違的安靜中，黃飛鴻終于有了時間，可以與鐘離和甘雨兩人好好交流一番。雖然兩人并沒有明說，但黃飛鴻知道，兩人出現在省城的目的絕不簡單。

也是在閑聊中，黃飛鴻走到了領事館的教堂。

就見此時的十三姨正帶著同文館的孩子們，對著教堂中央的耶穌神像禮拜。而一旁作為洋人的芙寧娜，卻絲毫沒有禮拜的興趣。

看著作為洋人的芙寧娜不拜神，反倒是璃月人自己拜起了神，黃飛鴻自然覺得很不舒服。可這里畢竟是洋人的領事館，他也不好發作，只是看著那十字架上痛苦的耶穌道：

“我不明白，為什么洋人的神總是那么痛苦？”

甘雨出生于天理國，對此自然十分了解。只是她并沒有直接回答黃飛鴻的問題，而是道：

“神是不會痛苦的，痛苦的只是世人自己罷了！”

“我出生在檀香山的貧民窟，那里的璃月平民大多只是勉強溫飽而已。可就是如此，他們依舊修建了一座華麗的教堂，每個星期都虔誠地祈禱神明保佑自己。后來我回到璃月，發現這里的人也同樣如此。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卻總喜歡到寺廟的佛前燒香。”

說著，甘雨看向領事館的外邊，那里同樣有著信奉“無生老母”的大羅教。

鐘離聞言繼續道：

“其實這里的耶穌和外邊的無生老母，沒什么不同。都不過是無可奈何的窮人，用來慰藉自己的東西罷了。西洋的窮人受了欺負，可以到教堂找神父哭訴。璃月的窮人沒有教堂和神父，所以他們就自己搞出個無生老母，搞了個大羅教。這樣的他們確實愚昧，可這件事又真的能怪他們嗎？連飯都吃不上，他們除了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明身上，又能如何？”

三人這般交流，自然也被芙寧娜聽了去。

聽到三人對神明的埋汰，作為楓丹的水神，即便只是扮演的，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尷尬。

說起來，芙寧娜不是沒想過在楓丹掀起工業革命，提高底層人的生活水平。可偏偏提瓦特世界除了編織命運的天理，還存在著危險可怕的深淵。更不用說作為米哈游的世界觀，提瓦特世界很有可能也會面對崩壞這種災變。

如果芙寧娜當真發展現代科學，且不說這會不會影響芙卡洛斯的計劃，就是天理與深淵也不會坐事不管。而且哪怕杜絕了天理與深淵的影響，崩壞也很有可能會出現。要是真的給提瓦特世界招來了律者，那芙寧娜當真是罪該萬死了！

說著說著，黃飛鴻三人漸行漸遠。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后，鐘離對黃飛鴻道：

“黃師傅，你名滿天南，又是我洪門的兄弟，有些事情我也不瞞你。不錯，我便是洪門如今的大龍頭。只是你也應該清楚，洪門本就是三教九流匯聚而成。雖然大家嘴上都喊著‘反清復明’，可實際上卻是各懷鬼胎。”

“我這個龍頭在洪門不說是一言九鼎，便是真正的心腹也少的很。這一次來到天南，我本想發動同門做一番大事。不說撼動朝廷，至少也將我洪門的名號亮出來。卻不想來了之后才發現，愿意跟我起事的同門還不到百人。就這么點兒人，怎么可能是朝廷的對手？”

“更讓我無奈的是，璃月國內的許多同門根本不認我這個大龍頭。這一次大羅教鬧事，就是北方的白蓮堂給我這個龍頭的下馬威。唉，明明璃月都到了滅亡的邊緣，可我洪門內部還是派系林立，斗來斗去。如此這般，也不知何時才能幫助璃月掙脫身上的枷鎖。”

鐘離感慨之后，黃飛鴻也道：

“朝廷畢竟樹大根深，短時間內難以撼動。尤其是如今皇帝準備任用康梁二人變法，自然又招攬了許多人心。大龍頭這次行動，確實是有些莽撞了。”

“說的不錯。”鐘離也道：

“璃月兩千年的帝制，哪里是旦夕間可以結束的。我們這些人整日在海外，對璃月國內的情況了解實在不多。不知黃師傅對璃月的前途，有什么看法？”

聞言，黃飛鴻思忖了片刻后道：

“如今朝廷日薄西山，內憂外患。當今皇上并非雄主，康梁二人也不是什么經世致用之才。我看這次變法，八成會失敗。可變法雖然失敗，新軍卻一定會操練。畢竟朝廷不能靠變法招攬人心，便只能靠軍隊鎮壓百姓。”

“只是如今人心離散，新軍未嘗會忠誠于朝廷。昔年至冬國軍隊打敗了楓丹拿破侖的同時，也見到了楓丹現代繁華。故而至冬國雖然獲得了勝利，那些打敗楓丹的軍隊卻很快選擇了反叛。至冬國的勝利之師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我們璃月的新軍了。”

“所以依黃某看來，推翻朝廷不能依靠少部分仁人志士，必須依靠軍隊。而新軍不是旗人，不是綠營，對朝廷并無太多忠誠，很容易爭取。只要我洪門中人對新軍講明白道理，讓他們知道家國大義，這些新軍很有可能會站在我們洪門這邊。”

聽到黃飛鴻的謀劃，鐘離與甘雨都是一驚。

一方面是驚訝于黃飛鴻的見識，誰能想到看上去傳統的黃師傅，居然連至冬與楓丹的歷史都知道。可見此人絕不迂腐，是這個時代少有的真正睜眼看世界的人。另一方面，也是黃飛鴻給洪門指出了一條明路。相比于莽撞地起事，顯然拉攏新軍的手段要高明不少。

“不愧是黃師傅，佩服，佩服！”

鐘離連連贊嘆，一旁的甘雨也道：

“黃師傅，你既然有如此見識。那這拉攏新軍之事，我們洪門不妨交給你來做。如何？”

“我來做？”聽到甘雨的提議，黃飛鴻當即擺擺手道：

“黃某不過是一介草莽，如何能擔此大任？再說，剛剛那也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我的一個楓丹學生所說的。她叫芙寧娜，是從楓丹來向我學武的。我向她打聽西洋歷史的時候，也曾和她討論過璃月的局勢。她當時便說，新軍便是朝廷最大的死穴。”

聽到這絕佳的主意，居然出自一個楓丹少女之口，鐘離不禁嘆道：

“楓丹不愧是啟蒙思想的源頭，果然了不起。一個小女孩的見識，居然將我們這些人全都壓了下去。”

就在眾人感慨的同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喧囂。隨后就見芙寧娜向三人走來：

“鐘離先生，還有甘雨小姐，你們趕緊走吧！朝廷帶人來抓你們了！”

聽到朝廷的兵馬來了，鐘離和甘雨自然不敢久留，當即便準備從領事館的后門離開。

見此，黃飛鴻也準備護送兩人一程。但黃飛鴻剛走沒幾步，卻被芙寧娜攔了下來：

“黃師傅，你在寶芝林上有老下有小的，絕不能摻和進這件事里，護送兩位離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反正我是洋人，就算被抓住了，朝廷也不會傷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