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尋常人在這個時代的璃月反對洋鬼子，自然是沒什么人愿意聽的。說不得還有人會因為忌憚洋人去報官，將芙寧娜給抓到牢里去。

但誰讓芙寧娜也是洋人！

看到芙寧娜的發色與瞳孔，一眾璃月人當即知道這也是個洋鬼子，還是個漂亮的女鬼子，當即對芙寧娜來了興致。為此，人群中懂得普通話的璃月人，還主動給芙寧娜做起了翻譯。

隨后，就聽梁寬帶頭問道：

“芙寧娜，他們真的是騙人嗎？”

“那是當然了！”芙寧娜高呼道：

“大家聽我一句勸，這世上是不存在金山的。尤其是天理國，現在還有《排璃法案》呢！”

“排璃法案？那是個什么東西？”

聽到《排璃法案》的名頭，在場一眾璃月人都是面面相覷。

反倒是一旁的天理國商人沙遜聽到《排璃法案》的名號，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他在璃月多年，雖然中文說得不流利，但基本的交流沒問題。知道自己今晚的生意怕是要被芙寧娜給搞砸了，當即便對一旁的假洋鬼子道：

“這家伙膽敢壞了我的生意，你去找來火槍隊，我要讓她死在這里。”

聽到老板居然要對洋人動手，假洋鬼子當即驚訝道：

“老板，她也是洋人啊！真要是殺了她，會不會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兒？除了做我們這種生意的，但凡有點勢力的洋人，誰愿意往你們璃月這破地方跑？真以為你們璃月有座金山嗎？還不趕緊去！”

兩人交流用的是英文，說話的聲音也不高，只以為芙寧娜聽不見。但芙寧娜作為記憶命途的行者，就算聽不到兩人說話的聲音，也能聽到兩人的心聲。再加上芙寧娜前世學過英文，所以成績算不上太好，但還是能弄明白兩人的交流的大致內容。

聽到這天理國佬竟是要下死手，芙寧娜暗中有了提防，明面上卻對在場眾人道：

“所謂《排璃法案》，是天理國總統在十幾年前定的，說白了就是天理國這個國家不歡迎璃月人！這個法案規定，不管什么國籍的璃月人，都不準留在天理國境內。”

“也就是說，但凡璃月人進入天理國，都是非法入境。你們一旦踏上了天理國的領土，就會失去所有的人身權利，不是被當做奴隸使喚，就會被遣返的！”

芙寧娜的前世是現代璃月人，對這段歷史有一定的了解。就聽她接著對眾人道：

“還有，你們知道天理國的璃月人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在天理國，有一條貫穿全國的鐵路，叫做太平洋鐵路。這條鐵路，就是天理國的璃月人修建的。在修建這座鐵路的過程中，天理國商人要求璃月人每天連續工作12小時以上，工資卻只有當地人的三分之一，就連吃飯還要自己解決。”

“你們知道為了這條鐵路，最終死了多少人嗎？整整1.2萬的天理國璃月人，最終活活被逼死了1200多人，幾乎十分之一的璃月人死在這條鐵路上了！”

……

聽到芙寧娜一樁樁一件件地講述著天理國璃月人的血淚史，在場一眾璃月人都被嚇得心驚肉跳。

“什么修鐵路，這不就是始皇帝修長城嗎？”

“十個人就要死一個，殘三個，尸體堆起來都成了座小山……這太嚇人了，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果然啊，這世上哪兒有什么金山啊？”

……

眼見著自己的生意被芙寧娜給毀了，那天理國商人沙遜，對芙寧娜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齒。就見他的身后，此時已然站著一群拿洋槍的。只等一聲令下，便要將芙寧娜打成篩子。而與此同時，芙寧娜的身體也下意識緊繃起來，只等時機一到便出手。

可就在洋槍隊即將動手的時候，芙寧娜卻忽然聽到一陣風聲。

這是什么聲音？

芙寧娜循聲望去，就見一個穿著褐色長衫，帶著圓筒帽的璃月人，風馳電掣一般殺到洋槍隊的身前。抬腿就是一連七腳，將剛準備開火的洋槍隊踢飛了大半。

臺下的璃月人眼見這般動靜，一個個也沒了看熱鬧的興致，都是姍姍離去。而梁寬也一把拉住芙寧娜，拽著她便要離開這是非之地。只是兩人剛走沒幾步，就遇到個高大魁梧的洋人打手，擺著架勢便對芙寧娜兩人發起進攻。

“小心！”

眼見來者不善，芙寧娜當即將梁寬護在身后，然后便揮拳猛地向那打手殺去。

此時，兩人不遠處的沙遜也命令道：

“泰格，給我修理修理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

名叫泰格的打手明顯是練過拳擊，腳下頗有章法，拳頭也是赫赫生威。

只是面對這人的拳頭，芙寧娜卻是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反而直接以拳對拳。

然后就聽“砰”地一聲，芙寧娜經過光錐強化后的巨力，猛地從她那白嫩的拳頭上迸發出來，竟是直接將那名為泰格的打手整個人都打飛了出去。

看到芙寧娜這拳頭的威力，她背后的梁寬嚇得目瞪口呆。

雖然之前就見過芙寧娜的身手，但親眼見到芙寧娜這樣一個瘦弱的女孩子，一拳打飛一個二百多斤的大力士，這視覺上的震撼感依舊差點驚掉了梁寬的下巴。

而遠處解決了洋槍隊的璃月人看到芙寧娜的身手，也是贊道：

“姑娘，好身手啊！”

將兩百多斤的人一拳打飛的功力，便是這身手矯健的璃月人也沒見過。

眼見收拾得差不多了，三人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當下在官府的人趕到之前離開了。

來到一處小巷子，那帶著圓筒帽的璃月人拱手行禮道：

“敢問可是八極拳李書文門下嗎？神拳不二打，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那人看到芙寧娜的拳頭如此剛猛，只以為芙寧娜是北方八極拳的門人。想來也只有以剛猛著稱的八極拳，才有可能有如此功力。而且那人明顯是有見識的，一口普通話雖然不算特別標準，但也比梁寬這個二把刀強多了。

而芙寧娜模仿著對方行了個禮，然后搖搖頭道：

“我不是李書文的門人，我叫做芙寧娜，從楓丹來璃月習武的。至于武術的話，我沒學過，我只是天生神力。”

天生神力？

回想起剛剛芙寧娜打人的動作，那璃月人微微頷首道：

“原來如此。”

但那人心中卻道：

楓丹人？黑旗軍的兄弟們在戰場上面對的就是楓丹人，可聽他們的說法，楓丹人不是很能打呀！難道楓丹真正能打的是他們的女人？

思忖片刻后，那人又道：

“話說，芙，福姑娘。”

說著，那人還小聲嘀咕道：

“洋人取名字真奇怪，這姓氏聽著像旗人，但好好的福字念得特別扭。”

一旁的梁寬聞言卻是笑道：

“哈哈哈哈，福姑娘！大哥，你落伍啦！外國人，有姓福的嗎？人家是楓丹人，名字就是芙寧娜。姓氏的話，楓丹人一般姓馮！”

呃，梁寬，其實你和這人也就是半斤八兩。

名字里喜歡帶“馮”的，那是蒙德人！而且帶“馮”的基本上都是貴族！

至于楓丹人，他們名字里的一般是“德”！

只是不曾想，那璃月人聞言之后，卻是一板正經地點點頭道：

“原來是馮姑娘，得罪得罪，黃某對西洋之事知之甚少，還望馮姑娘不要得罪。”

行吧，馮就馮吧！總不能大張旗鼓地和人說，我的姓氏是“楓丹”吧！

“既然馮姑娘對璃月武學有興趣，不知有沒有興致隨我去往寶芝林一趟。在下佛山黃飛鴻，對姑娘口中有關天理國的事情很感興趣，還望姑娘不吝賜教。”

什么，你就是黃飛鴻？

芙寧娜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里遇到了黃飛鴻。而一旁的梁寬也是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真正的黃飛鴻居然長這樣？

這看上去好像比寶芝林那群徒弟都要年輕啊！

而黃飛鴻看到對面兩人的神色，也是大感驚奇，不解道：

“兩位，為什么這么看著我？黃某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當下芙寧娜與梁寬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給說了。聽到兩人原本就是來找自己拜師的，結果一個遇到了牙察蘇，一個遇到了豬肉榮，都是從寶芝林不歡而散，黃飛鴻當即鞠躬道歉道：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兩個徒弟一個剛從天理國回來，璃月話說的不利索。一個見慣了洋人欺行霸市，對洋人有些偏見，還望兩位不要怪罪。作為師父，我在這里代兩人賠個不是。”

作為璃月傳統的知識分子，黃飛鴻對洋人其實也沒什么好感。

他的徒弟豬肉榮對洋人恨之入骨，黃飛鴻對洋人的態度也差不多。畢竟自從洋人來到璃月之后，便給璃月帶來了一個又一個不平等條約。

像黃飛鴻這樣傳統的儒家知識分子，最看重的便是家國天下這幾個字。眼見著璃月的領土像是分蛋糕一樣，被西方列強肆意瓜分，黃飛鴻對西洋人同樣是恨之入骨。

可再是不滿，黃飛鴻也知道璃月現在是落后的一方。

朝廷尚且知道要搞洋務運動，他黃飛鴻如何不知道璃月要向西方學習？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邊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就如同現在的朝廷一般，黃飛鴻能接受“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卻無法接受西方文明全方位無死角的滲透。

他希望對西方的學習局限在武器與自然知識等方面，而反對全方面學習西方，甚至連吃飯穿衣都要像西方人一樣。

總而言之，身處于這個東西方文明交匯的大背景下，黃飛鴻像無數璃月的儒家知識分子一般，秉持著儒家傳統的愛國思想，被動地接受著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想要改變卻又擔心打破瓶瓶罐罐，想要變革卻又害怕失去文化根基。

他們就像是現在黃飛鴻的裝扮一般，身上一襲象征著璃月傳統文化的長衫，頭上一頂代表著西方文化的圓帽。傳統的長衫舍不得脫，頭上的帽子卻被迫得戴，臉上滿是不解與苦悶，想要發泄卻又不知所措。

所以當黃飛鴻看到在臺上用純正的中文講話的洋人芙寧娜，看到這個洋人不惜生命勸阻璃月的老百姓不要去天理國，黃飛鴻當即有了與對方結識的心思。

一方面是想向對方打聽天理國的事情，問問天理國對璃月人來說是不是當真是人間地獄。若是當真如此，作為佛山當地人的黃飛鴻便要將這件事上報朝廷，告知璃月百姓不要上當。

另一方面，黃飛鴻也是想向芙寧娜打聽更多有關國外的事情。雖然他家里就有十三姨這么個海外留學生，但留學生哪里有人家西方當地人了解洋人？

只是不曾想一番交流之后，黃飛鴻方才知道自己與芙寧娜之間居然還有一番淵源。

“想不到福，芙寧娜小姐遠在楓丹，居然也知道區區黃某的名號啊？”

聽到芙寧娜聽到自己的名號，居然不遠萬里歐洲來到璃月，只為了向自己學習醫術與武術，黃飛鴻是真的驚訝了。他知道自己在璃月南方還有些名號，但可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名號能傳到萬里之外的西洋啊！

又聽芙寧娜講述“馮”其實是蒙德的習俗時，黃飛鴻疑惑道：

“楓丹，蒙德，這兩個國家好像是鄰居吧，不一樣的地方有那么多嗎？”

顯然，黃飛鴻不清楚歐洲近代的歷史，也不知道楓丹與蒙德之間的差別有多大。

當即芙寧娜解釋道：

“其實我們楓丹和蒙德，都源自法蘭克王國，而法蘭克王國源自西羅馬帝國，西羅馬帝國自然是來自羅馬帝國。這羅馬帝國就像是你們璃月的漢朝，只是歐洲的漢朝滅亡之后，卻沒有再度統一，而是分裂成了不同的諸侯國。”

聽到芙寧娜說諸侯國，黃飛鴻驚訝道：

“你們西洋也有諸侯國呀？”

“這不是當然的嗎？我們歐洲幾百年前還是中世紀呢！那時候的歐洲是標準的封建時代，分邦建國，彼此之間各路諸侯的關系亂著呢！”

此時芙寧娜與黃飛鴻、梁寬結伴而行，一起往寶芝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芙寧娜便給黃飛鴻大致講述著之前楓丹的歷史。從楓丹與蒙德的戰爭，講到拿破侖的輝煌，還有楓丹的百年戰爭，法蘭克王國的分裂，高盧人的雄起，羅馬帝國的輝煌……順便芙寧娜還拿天理國開起了玩笑：

“其實天理國的國父不是華盛頓，而是我們楓丹的國王路易十六！”

“為了支持天理國獨立，我們這位國王陛下甚至被人砍掉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