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校長辦公室頂層。

一盞臺燈，兩個人對坐。施耐德的臉上覆蓋著黑色的面罩，一根輸氣管通往小車上的鋼瓶，脖子上布滿暗紅色的瘡疤。他的呼吸聲低沉黏稠，仿佛破損的風箱般，鐵灰色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桌上的文件。

那是一份特殊調用書，將一名S級學生、兩名A級學生安排執行無限期特殊任務，他們名義上依然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但是將接受執行部高階執行官待遇，進入灰色名單。

灰色名單上的人都是不公開身份的高階執行官，他們因為從事的工作太過秘密，所以從執行部的正式名單中消失了。可以說灰色名單上的每個人，背后都有一個s級的秘密任務。

“學院從建立至今，從沒有過這種先例。”施耐德聲音嘶啞。

他今天出現在這里，就是因為昂熱忽然將這份文件送到了他手中。

“沒有先例不是問題。”昂熱淡然喝著紅茶，“這不就是先例嗎？”

施耐德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皺眉說道，“你要知道，高階執行官經受的培訓可不是學院里這些學生能想象的，況且他們還沒畢業！”

“稍安勿躁，我的朋友。”昂熱微笑，“我們從來不是靠資歷而是憑借成績評價人才不是嗎？這三個人可都是執行過S級任務的優秀學生，他們的能力和血統都值得信賴，而且我并不需要他們成為真正的高階執行官，只是讓他們去執行一項S級的隱秘任務而已。”

“而已？”施耐德那張素來沒什么表情的恐怖臉龐抽動著，“上次的任務結果是什么？路明非失蹤三個月，芬格爾和王偉接受校董會調查，調查團指責你掩蓋真相、知情不報、制定不合理的高危計劃！”

“我給他們準備了副校長親自設計的煉金矩陣、執行部的重火力支援、賢者之石作為彈頭的子彈，還有S級血統的超級混血種。”昂熱攤手，“這還不夠合理嗎？次代種在這種陣容下連掙扎的機會。”

“但實際上對上的是龍王！”施耐德低聲咆哮，“這樣的失誤犯一次還不夠嗎？你不能再玩知情不報的把戲了！”

昂熱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十二年前，格陵蘭事件，疑似龍王的神秘生物冰封了整個海域，幸存者只有施耐德一人。雖然僥幸生還，但面部和呼吸系統還是被極寒摧毀，搞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必須終生戴著呼吸器。

那一次事件，就是校董會對龍王胚胎的預估失誤，而失誤的代價是六個優秀年輕人的生命，他們都是施耐德最為器重和引以為傲的學生。

昂熱用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著古董桌面，清脆的聲音將施耐德從憤怒中拉回，“你想要知道真相嗎？”

施耐德一愣，昂熱說的是“你”，也就是僅限于一人。

昂熱表現得無賴而且云淡風輕，對他的目的卻洞若觀火。

他一方面確實是作為執行部部長，對于這張夸張的史無前例的調令感到不滿，但是更主要的是同為一個復仇者，他嗅出了昂熱的不對勁。

S級路明非入學以來，先是校董會親自前來監督3E考試，再是參加兩次疑似龍王復蘇的任務，其中串聯一切的正是昂熱這個幕后的操縱者，給路明非評級、同意路明非進入青銅城、在潘漢德爾高原設立陷阱，漫長歲月罕有蘇醒的初代種居然接連出現，很難讓人相信是巧合。

“沒錯，我想知道。”施耐德追獵的那只龍就疑似是初代種的一個，他希望能得到昂熱的那份情報。

“還記得那些隱藏在神話里的末日預言嗎？”昂熱說，“像是洪水、風蛇、火雨、地變之類的災難......”

“當然，這些神話背后都有龍類的影子，它們預言了世界的滅亡，也就是諸神黃昏。”施耐德統領的執行部一向被其他部門視為粗魯的“殺豬的”，這位“殺豬的”部長對自己卻有文武雙全的要求，平時多有關注學術界。

“沒錯，諸神黃昏。”昂熱盯著施耐德的眼睛，“我現在已經確認了一點，諸神黃昏真的臨近了。”

“什么？”施耐德吃了一驚。

“在那條最大的黑龍蘇醒之前，其余的龍王們已經開始集體蘇醒。”昂熱說，“這就是我知道的情況。”

“這和路明非、芬格爾和王偉編入執行部高階專員有什么關系？”施耐德皺眉。

“很簡單。”昂熱緩緩的說，“路明非身上有青銅與火之王的東西。”

施耐德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你是說，某種標記？”

“沒錯，他在青銅城底下第一次被青銅與火之王標記，在潘漢德爾高原第二次被標記，因為他進入過屬于火之王的國度。”昂熱說，“就像是你那位學生疑似經歷過的，校董會秘密調查過他的過往。”

“尼伯龍根，死人之國。”施耐德低聲說，“它可能只是一個傳說，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只有它才能解釋龍族文明的忽然消失，我們幾乎找不到遠古龍類留下的遺址，不是因為它們真的毀壞得極其徹底，而是因為它們根本不在現實的維度。”昂熱解釋，“我和副校長討論過這一點。”

“我們還不能理解那種印記是什么東西，但是龍王能，對嗎？”施耐德已經懂了。

“他們是誘餌。”昂熱揭示了計劃的真正目的。

一場針對龍王的誘殺。

“最后一個問題。”施耐德說，“你怎么保證他們是誘餌，而不是送給龍王的禮物？”

“我有一套秘密的屠龍系統保證龍王有來無回。”昂熱說完立刻伸手阻止好奇的施耐德，“嘿！馮·施耐德教授！尊重下隱私權好嗎？今天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好吧，我接受這個調令了。”施耐德拿起桌上的文件，“但我提醒你一句，執行部同時也受校董會管轄，他們暫時還不知道路明非依然存活，這一次他們一定不會再空手而歸。”

“放心吧。”昂熱揮手送別他，“明非不會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