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楊敬仁的府邸同時也是私塾學校，教導的學員不多年紀也不大。

大明也不是沒控制學閥，天子腳下已經有京師大學了，這些私塾族學的教師必須要在官辦學校掛職，如此他們的學生才能在合適的年紀憑借推薦信前往官辦學校就讀。

在官辦學校就讀或畢業的，才能參與大明帝國的科舉。

在朱康燮看來這推薦信，算是削弱版的舉孝廉。

而大明的科舉，雖脫離了八股文的范疇，但在老丈人府邸別院聽著另一邊的郎朗讀書聲就知道，這大明的根兒，決定了大明學術，教育的本質與上限。

很快，中午下課休息時間，朱康燮與老婆還有老太妃一起見到了正主。

老丈人楊敬仁五十出頭，面相和藹可親一副老好人樣，先來行禮，然后被拉住，然后站起來走一套流程，楊家一大家子十幾口人緊隨其后。

等客套完了，幾桌薄酒簡餐擺開，朱康燮欣然入座。

兩家交往并不密切，楊敬仁這一支算是楊氏大族旁支，當官時也是有名的清流清官，魯藩又與京師隔著大海，所以朱康燮多是看著老婆與家里人敘述親情閑聊。

楊家人里倒是有人看著魯王爺蠢蠢欲動，但被楊敬仁用眼神瞪了回去。

朱康燮樂得清閑，本以為這次拜訪就是正常走走親戚過會兒就走了。

不曾想中途來了點意外。

楊府的仆役過來低聲道：“老爺，那人又來了，這次直接跪下了，奴才們實在攔不下，這才不得不來找您定奪。”

聞言楊敬仁面色一變，苦惱的起身。

朱康燮不免好奇，以為這清貴的書香門第要鬧什么笑話，于是朝楊家人搭話打聽。

陪在他身邊的是楊家長子楊岳，面上閃過剎那遲疑后就回答了：“或許是家父的舊友，現任京師經歷司史，還有一位西城兵馬司指揮使，這兩位近日時常來府中想要勸說家父出仕......”

這倆官都是六品，但在天子腳下一個掌管往來文書轉移，一個是京師西警察局長，位不高但權重。

而且他倆沒事來請什么，還直接跪下來求，看這意思就知道是朝廷想讓楊敬仁出山。

出山做什么官？

朱康燮直接就問了。

楊岳面色復雜的回道：“禁煙大臣。”

聞言，朱康燮肅然起敬。

老丈人還是硬啊，朝廷直接就要將如此重任托付給他老人家，五六十歲正是當打的年紀，拼搏一番名留青史不成問題......

可惜老丈人現在要玩的不是三辭三讓，他是真不想干。

只因前任禁煙大臣死了快半年了。

大明朝廷在近年一直在嘗試禁煙，規模從小到大再到正式任命禁煙大臣，可這些舉動連肅清大呂宋這天子腳下一個省的大煙都沒做到。

眼下的大明京師內部明面是禁煙的，但暗地里一個個秘密煙館根本禁不過來。

前任禁煙大臣一直謹小慎微待在京師甚至極少出門，只求慢慢的磨，管束下京師城內的大煙也能向皇帝向朝廷交差了。

結果在自己家里被刺殺了。

“任重道遠。”

從老丈人家里出來，朱康燮不得不說點什么來激勵下自己。

回想當初，得虧公主港是自家地盤，不然他那激進的禁煙戒煙手段，少不了吃槍子兒。

而且很快就到中秋了。

到時說不定他真得吃槍子兒。

好在有些準備。

防彈衣嘛，除了后面技術上去了搞各種材料，最初也還是用的鋼鐵，鋼板拼接然后外層套個布衣，和布面甲沒啥區別！

朱康燮整了一身厚實給做成背心模樣，穿一身略顯寬大的遮掩一下。

再考慮到進宮赴宴要搜身，所以他還隨身帶了兩盒香煙，一盒真的用來散，一盒假的，其實是個暗藏子彈與擊發裝置的‘槍’。

威力差沒準頭，但它可以打一響。

兩柄左輪手槍也帶著碰碰運氣。

本來想再往身上綁點炸藥的，但皇帝的態度捉摸不透，且這年頭主要的照明就是火，朱康燮怕一不小心整自爆了所以放棄。

就這樣帶著一身硬貨，在中秋佳節時坐上馬車往皇城所在去了。

正值傍晚，天還沒黑，京城內的權貴和百姓都開始慶祝中秋佳節了，大街上熱鬧非凡，行人涌來，剛支起攤子的那些雜耍唱戲搞活動的都敲鑼打鼓的吆喝，嘈雜人聲與雜亂樂曲混成一團。

只等入夜了海濱還會放煙花，一連放幾個時辰。

朱康燮出發時家里老婆和小妾都讓他早點出來，爭取趕上和她們一起看最輝煌的那一波煙花綻放。

“前面可是魯王殿下車駕？”

正悵然，朱康燮冷不丁聽得后面有人吆喝，一名閹奴招呼一聲后與朱康燮的護衛對了下信息，很快由老福來傳話：“大爺，后面的秦王世子信墷想要與您同道而行。”

秦王世子朱信墷，舊友之一，他要來同行，朱康燮自然答應。

很快一輛馬車趕上來，從里頭探出個絡腮胡子一米八大高個，直接跨步鉆進了朱康燮的馬車然后盯著他上下一陣打量。

朱康燮也看他，這同樣是二十歲還是同學，朱信墷長的可有些顯老了，可能是大胡子害的。

朱信墷看了一陣，終是詫異開口：“你真失魂了？”

朱康燮正色道：“真失魂了，都是從我伴伴那兒知道有你這么個朋友，本想在中秋之后再會晤友人重新認識一番......”

信墷一拍手道：“怪不得！若非失魂改了性子！以前你那樣兒我還不知你斤兩？怎可能做出那些大事！”

朱康燮輕笑兩聲：“知道你嘴貧，現在有點不好意思下手揍你，喏，來一根。”

來一根就是朋友了。

給發一根香煙，信墷竟有些嫻熟的接了過去：“喲，看著不一樣！就知道你把好的都藏著，你們家這煙還真有點意思，可惜還是沒那玩意兒來的快活......”

“啪。”

一巴掌蓋在朱信墷腦門，朱康燮嚴肅道：“你抽過大煙？”

“沒沒沒！你別亂說啊！聽別人說的！”

信墷連連擺手，隨后又因被打生出點怒氣，喊道：“給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