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修女面對喬淵的問題，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看的出來你不像這里的人，雖然不知道你來自哪里……但，不重要了，這個世界很快就會死亡……如果你能離開的話，還是早點走吧，而我，必須要殺了她！”

喬淵沉吟道：“還有希望，和我說說吧，總是要試一試的。”

修女搖動著密集的肉芽眼睛，又問了一句：“真的要聽么？”

“你說，我想聽。”喬淵點點頭。

“好。”黑袍修女泛起追憶，不急不緩的述說了起來：“我叫愛麗絲·梅林，很久以前世界一片黑暗，人類在食心鬼和野獸的支配下茍延殘喘，在群山里出生，群山里死。”

“直至從阿爾特洛山里出現了一位善良的巫師，他收養了很多孤兒，教他們學習魔法，幫助世人，并修建了很多黑色教堂，逐漸聲名鵲起，巫師帶領流離失所的人們披荊斬棘，最終來到了世界的盡頭……”

“世人忽然才發現，他那里沉睡著一頭收集了無數金幣和寶石的巨龍，但不知為何，龍已經死去了，像是得了某種惡疾，憑空給他們留下了成山成山的龐大財富。”

喬淵略微挑了挑眉毛，任憑修女愛麗絲來到他身邊坐下，靜靜聽著。

“但巫師帶領的人類，每一個都歷經了千錘百煉的磨礪，彼此都是過命的交情，情比金堅，面對這潑天的富貴，并沒有因貪婪出現矛盾和沖突，所有人都在笑，苦盡甘來的笑，他們開始建立新的家園，他們所有人受過巫師的恩惠，將金幣和寶石平分給大家，過上了共同富足，無憂無慮的美好生活。”

“巫師最終也被擁立成國王，為了銘記，史稱初代阿爾特洛王。”

“由阿爾特洛王傳授的年輕巫師越來越多，王國越來越強大，王國幾乎如烏托邦一般美好。”

愛麗絲這邊頓了一下，接著述說道：“但在王國里，有不少巫師自稱聽見了巨龍的呢喃，稱巨龍的亡靈還徘徊在那處深邃的山洞里……”

“此事在當年不過是怪談，并沒有引起什么漣漪，直至阿爾特洛王老去，選取新一任國王時，呼聲最高的分別是火焰女巫黛米爾，和暴風男巫西蒙，兩位都是國王的得意門生。”

“因為國王沒有子嗣，就打算從他們兩人中挑選出一位。”

“但火焰女巫長的很丑，本來出生就不好看，后面為了救人還把臉燒傷了，常年都帶著面具，比較低調。”

“暴風男巫西蒙就完全不同了，不僅長的帥，人高馬大，還深受王國里很多少女的喜歡，人緣好，并且樂于助人，和國王一樣善良，走到哪都像英雄一樣受到無數百姓的簇擁。”

聽到這，喬淵已經明白了大半：“接下來必然就是嫉妒吧？”

“不完全是，”修女愛麗絲嘆息一聲繼續開口：“黛米爾是純粹的戰斗型巫師，過去就一直與國王沖鋒陷陣，其功勛還高于西蒙的，在得知需要一場友誼賽決定最終定論后，她躍躍欲試，并且對自己極為自信。”

“可是，在友誼賽最后半個月的準備時間里，因西蒙足夠受愛戴，為此收到王國里最厲害的鐵匠大師打造的耐火盔甲，收到了生命大祭司為他特意開放魔能水池，用來更近一步的提升暴風魔法的力量……”

“這些事落到黛米爾耳朵里，并未讓她嫉妒，但后面，王國里開始流傳她的容貌太可怕，不適合當國王……黛米爾深受打擊，并且不甘心，此時來自巨龍的亡靈聲音開始對她蠱惑……”愛麗絲說到這里，便陷入了沉默。

“明白了，后面多半是受到亡靈影響，成了強大的黑巫師，給幸福美好的王國帶來災難，所以這個黛米爾是你的母親？”喬淵略有猜測。

但見愛麗絲微微搖頭：“不……黛米爾有個女兒，親眼目睹了母親成為了黑巫師，并最終被國王出手殺死。”

“她的女兒才是我的母親。”

“看起來還有故事？”喬淵興致盎然。

“是的，母親繼承了祖母黛米爾的長相，也非常丑陋。”愛麗絲的語氣漸漸變得幽怨：“她痛恨阿爾特洛王，痛恨阿爾特洛王國，認為這些人不配得到愛，認為他們完全沒有心，遂開始潛心研究黑魔法，為了復仇。”

“我其實能理解她對王國的恨，但我不理解的是，母親越來越瘋狂，不知從哪里找到的詛咒之地，那里匯聚了所有的灰白亡靈，并詛咒了整個王國，最終變成現在這樣。”

“甚至她開始痛恨我的美貌，痛恨所有美好之物，她說就是因為西蒙太好看，祖母才會死，還殺了我的父親……”

“在我十三歲那年，瘋瘋癲癲的她為了得到永生，不惜把我丟進了灰霧里，美名其曰向亡靈獻上最珍貴的祭品！”

“剛剛那處黑色教堂，那里的所有人都曾是她的幫兇……”

“我恨他們，恨這個王國，恨我的祖母，更恨我的母親，這是他們親手締造的地獄，我的地獄……”

喬淵在聽完故事后，多少感到幾分諷刺，咎由自取的毀滅因數。

另一邊，通過化身他終于獲悉了云端分析報告，收獲很大。

［在比對后初步分析，這些個頭更高大的怪物，會通過殺死同類，吸取精華變得更為扭曲且強大。］

［同時在它們身上，還有某種黑魔法痕跡，氣息與愛麗絲相似。］

［它們所守護的，是新的污染源泉，類似用來維持灰霧的權柄。］

“灰霧權柄？”喬淵深吸一口氣，暫時讓化身那邊停下。

至于黑魔法氣息，他可也是擁有十三重調的人，見過無數魅魔，但在愛麗絲身上并沒有感覺到。

換而言之，那些守護葫蘆的怪物，都被愛麗絲的母親操縱了。

所以，對方的母親便是這個世界的毀滅因數，那還真的有點麻煩。

此刻，愛麗絲站起身道：“剛剛雖然撲空，但通過血陣我已經察覺到她的位置了，她很虛弱，我要走了。”

“喂愛麗絲！”喬淵喊道：“我可以幫你，但我想先問問，那些霧里的大葫蘆是什么？有很多怪物守著。”

愛麗絲當即興致勃勃開口：“那些是她的力量源泉，我已經摧毀不少了，可以用來操縱灰霧……不過，對你來說還是太危險了，快離開吧。”

“操縱灰霧么…還真是權柄了，”喬淵感興趣道：“一起吧？”

“不行，”愛麗絲頓時搖頭：“你是個好人，我不想你白白犧牲。”

說實話，喬淵先前還有幾分顧慮，但看到愛麗絲這么強硬，就忽然意識到對方想守護的并不是他，而是對方曾經的自己。

那個渺小無助的十三歲，被母親拋棄到灰霧中，一步步淪為怪物……

對方不想他也重蹈覆轍，畢竟對愛麗絲來說，他就像漫漫黑夜里的光，非常珍貴。

喬淵摸了摸身上的黑珊瑚精力藥劑，感覺值得一試。

“無妨，我也會魔法。”

他旋即施展出十三重調，配合自身靈能之力，直接對四周灰霧進行底層修改，轉變成無害化。

當然，總是要消耗精力的，只能修改在自己范圍內的影響，并不能改變灰霧本質的污染。

愛麗絲愣了一下，那密密麻麻的白色眼睛看了又看，隨后凝重道：“好吧，我會時刻保護你的，但你記住，如果我讓你跑的話，你就必須要頭也不回的跑，否則我不帶你。”

“行，”喬淵點點頭。

愛麗絲又念叨了兩句：“我剛剛看到門里好像是其它地方，看來你真的是巫師了，是不是很依賴門？我會盡快帶你尋找有建筑的路。”

“謝了愛麗絲。”

喬淵旋即關掉了化身，隨后又去貓人世界拿了兩把柳葉激光槍過來，并丟給愛麗絲一把道：“這玩意火力很大，瞄準后，按下就行。”

在關門的時候，他能察覺到愛麗絲目中的幾分憧憬，但更多的還是仇恨，復仇的火焰達到了極致。

“好，謝謝你。”

說著他們兩便走進了灰霧，路上愛麗絲忍不住開口：“你這魔法好強，像是可以凈化灰霧似的。”

“短暫改寫罷了，”喬淵有發現，這十三重調的音律看似強大，但不能長久待在一處，要不停的走動。

就類似于耐藥性吧，這些灰霧像是有生命，同一個地方呆的久了，效果就會越來越差，而且還會加劇消耗精力，得一直更換地界。

“你的左手是鋼鐵么？好神奇，和這柳葉一樣從未見過。”愛麗絲伸出肉芽眼睛好奇的仔細打量著，事實上一開始她就發現了，但一直沒問。

“對，”喬淵點點頭，沒過多解釋什么，不過他也有問題。

“你好像不吃同類？”他記得，分析報告顯示那些大個頭怪物都是吞噬同類才能進化，但剛才愛麗絲殺了那神父后，并沒有吞噬。

愛麗絲嗯了一聲：“是的，我不想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而且據說，只要獲得足夠的純凈靈性，就可以恢復……雖然我并不是很相信。”

“那些大葫蘆里就有。”

喬淵恍然開口：“會恢復的。”

“真的？”愛麗絲略顯激動。

“真的。”

喬淵并不知道真假，但他覺得給予一點善意的謊言，總好過絕望。

愛麗絲笑了笑：“借你吉言！”

很快，在愛麗絲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一處力量源泉。

“摧毀這些也可以逼她現身的，這里面就是純凈靈性，相當于大地之靈，但會很快被污染，你要不要？”

見愛麗絲處處為他著想，喬淵莫名感到了淡淡愛意，也還好，對一個這樣的少女來說，沒有情緒流露才不正常，就算淪為怪物還秉持初心。

他直接遠距離扣動坂機用柳葉激光槍射殺那些兩米個頭的裂口怪，這玩意一直因為過于顯眼，不方便攜帶，都沒用過。

愛麗絲有模有樣的學著跟著他開槍，得益于能量槍，上手簡單。

瞬間一道道刺目的赤紅激光劃破灰霧世界，七個大型裂口怪剛發出幾聲慘叫就被融化成一塊一塊。

“天吶！好厲害的魔杖！”

見愛麗絲把柳葉激光槍當成魔杖，喬淵忍不住笑了兩聲。

有一說一，好像確實有點降維打擊了，來自奧拉生命工廠的科技，幾乎可以平推了這里。

“快來！我要吸收純凈靈性了。”愛麗絲跑到前面對他招手。

“來了。”喬淵走了過去。

只見愛麗絲裂口里的那些猩紅肉芽沙蟲嘴，一根根扎進了葫蘆表面，隨后像吸水進食般，出現了蠕動。

“快，把手劃破，貼上去！”

喬淵通過靈能升華已然感應到了，但還是做了云端分析。

［檢測到微量可吸收的純凈魔能，權柄級，可提升靈能強度，可操吸引亡靈化為灰霧。］

在得到云端分析，愛麗絲提議，以及他自身的察覺后，喬淵神采奕奕，這才劃破右手掌心按了上去。

頓時一絲絲純凈的靈性通過傷口鉆入他的體內，像龍回大海般。

至此他才頓悟，所謂灰霧權柄，就是一種可以調取亡靈之力的黑魔法，凡有附近有尸體就行。

如果沒有尸體的話，也可以提前吸收亡靈，比如醫院的太平間，殯葬館，墳山，屠宰場等地方。

因權柄特質，吸收后只會在掌心出現黑色圓環印記，除卻釋放期間，外人不會察覺到任何。

如果在這類地方出手，威力將更為強大，調動力更大。

“有意思，”喬淵舔舔嘴，難怪愛麗絲分明不吞噬同類仍舊很強。

不過目前掌握的還很少，即使，他的靈能強度也出現攀升，從直徑70米范圍提升到了75米！

“小心！”

愛麗絲剛吸收完，就察覺到后方又充了好幾只裂口怪。

喬淵直接冷哼一聲，驟然，最前面兩只即將撲到他身上的裂口怪痛苦的慘叫起來，來自十三重調的音律直接摧毀了怪物的耳膜。

咻！愛麗絲當即用激光槍一串二，給怪物裂口出打出大洞。

“謝了愛麗絲。”

愛麗絲笑著不停：“快來，去找其它大葫蘆，我們距離她越來越近了。”

聽著對方歡快的喊聲，若不是怪物的話，想必也是個活潑開朗的少女，喬淵很快跟了上去。

“你的裂口好像收縮了點？”

他記得第1次見到愛麗絲的時候，裂口是從鼻梁開始，但現在好像，愈合了一些，隱約出現了鼻頭。

“對！所以我想收集更多，但究竟能不能完全恢復……還沒有人做到。”

愛麗絲的聲音里帶著期待，但又不抱期待，除了恨之外，還有幾分和他在一起的開心，很放松。

“會的，”喬淵鼓勵道。

一路上遇到了好幾處其它的黑色教堂，都是大門緊鎖，上面亮著微弱的暗黃燈光，隱約有人影閃爍，在這個絕望的世界里茍延殘喘。

憑借柳葉激光槍，他們倆幾乎橫推，陸續又滅掉了三處大葫蘆。

喬淵因此吸收了不少純凈魔能，靈能強度節節攀升，從75米陸續提升到了90米，距離百米靈能破限進在咫尺，收獲巨大。

其灰霧權柄也進一步提升，被他順便吸收了大量亡靈，在右手掌心出現了四層黑色同心環印記。

每一層環代表一百個亡靈。

合計四百個！

在灰霧當中可以大幅提升污染，甚至將敵人變成裂口怪！這才是灰霧權柄真正的威力。

就是有點疲憊了，一路維持十三重調，精力消耗巨大，而且附近暫時還沒有建筑，更沒有門。

得用上黑珊瑚精力消耗了。

愛麗絲那變得更為強大，其臉傷裂口完全愈合，出現了嘴和下巴。

一張足以禍國殃民，并充滿禁欲的修女臉頰終于呈現出來。

就在這時，前方灰霧深處擴散出恐怖的邪惡氣息，一時間風聲大作，灰霧劇烈鼓動著，于空中出現層層褶皺，仿佛怒海驚濤！

霎那間，一道綠光劃破滾滾灰霧猛地沖來，裹挾著無窮憤怒：“孽女！給我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