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龍心中驚喜，本沒想過能做取經(jīng)人的徒弟，那可是未來佛，如今長老卻主動要收他為徒，他怎能不喜？只是，這取經(jīng)人的徒弟都是菩薩安排好了的，他不可妄插一腳。

想到此處，他朝菩薩看去，全憑菩薩授意了。

此時的氣氛有些微妙，小白龍看著觀音，觀音看著玄奘，悟空看著玄奘，護(hù)法神們看著玄奘。

陳衣輕咳一聲道：“不過，不管我收幾個徒弟，你都只能當(dāng)最小的那個，你可愿意？”

陳衣回想，西游記中，小白龍在這取經(jīng)的隊伍里，任勞任怨，卻連個名分都沒有，若是能給他個徒弟的身份，以后就算是遇到西海那邊的親戚，特別是他那可惡的父親，也能抬得起頭來。

觀音菩薩滿意道：“玄奘慈悲，可與三太子取個法名。”

陳衣謝過菩薩，想了一會兒：“我徒弟是悟字輩，你就叫悟言可好？愿你早消業(yè)障，明悟本心，不再受那橫骨叉心之縛。”

白龍道：“甚好！甚好！師父，請受徒兒三拜！”說完又拜了三拜陳衣。

觀音將小白龍項上明珠摘下，將楊柳枝蘸出甘露，往他身上拂了一拂，吹口清氣，喝聲叫：“變！”小白龍即變做一只通體雪白的馬兒。

菩薩又將言語吩咐道：“你須用心了還業(yè)障，功成后超越凡龍，還你個金身正果。”

小白龍口銜著橫骨，心心領(lǐng)諾。

猴子這時湊到菩薩跟前，嘻嘻笑道：“菩薩，菩薩，你看我?guī)煾高@一路辛苦，今日這般，還要如此麻煩去請你過來，若是哪日我等深陷危難，來不及請你，怎生是好？”

菩薩微笑罵道：“你這猢猻，今日若不是你師父處理妥帖，你準(zhǔn)又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與玉龍三太子混戰(zhàn)一番。能動口，不動手。他日若果真深陷危難，再動手也不遲。罷了罷了。”

隨后菩薩將楊柳葉兒摘下三個，放在猴子腦后，喝聲：“變！”即變做三根救命毫毛。

猴子往澗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照了照，那三根毫毛亮閃閃，金燦燦，倒是比他其他毛發(fā)更漂亮。他再用手一摸，柔如云，順如絲，韌如剛。

菩薩又道：“若真到了那傷身苦磨之處，我許你叫天天應(yīng)，叫地地靈。十分再到那難脫之際，我也親來救你。且送你三根救命的毫毛，若到那無濟(jì)無主的時節(jié)，可以隨機(jī)應(yīng)變，救得你急苦之災(zāi)。”

悟空拜了又拜，謝了又謝，菩薩香風(fēng)一陣，縱上云頭，徑轉(zhuǎn)普陀而去。

陳衣贊道：“當(dāng)真是千處祈求千處應(yīng)，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

菩薩走后，悟空安排了揭諦、功曹，請師父上馬。

陳衣卻不忍心坐這馬兒，便讓悟空將行李交與小白龍來馱，悟空牽馬，自己杵著錫杖走在最前頭。

只見上流有一個漁翁，撐著枯木筏子順流而下，猴子招呼老翁，讓他捎他們一程。那漁翁欣然答應(yīng)。

到了對岸，陳衣給了幾文錢給漁翁，漁翁卻分文不收，撐開筏子就走了。

猴子道：“師父，這老翁是這澗中水神，不曾來接我老孫，老孫我還要打他哩。只如今免打就夠了他的，怎敢要錢！”

陳衣道：“知你神通廣大，眾神都怕。但你也得學(xué)會以德服人。”

猴子道：“師父，瞧你說的，我有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本領(lǐng)，一棒下去，誰敢不聽，不需以德服人，麻煩，麻煩。”

陳衣卻道：“你這棒子是下去了，你看你那五百年，可有幾人真心來看過你？”

龍馬嘶嘶叫了兩聲，似乎在附和陳衣。

悟空心頭雖有不快，但師父說的卻是事實，那五百年里，除了看押他的山神土地、五方揭諦，饑時給他吃鐵丸，渴時給他喂銅汁。只個凡間陳小兒來給他薅過草，獻(xiàn)過果，哪里有幾個相知來看過他。

想到此，悟空心頭空落落，那度日如年的感覺從未忘過。

“師父，你為甚總能戳我心窩子？”悟空聲量小了，也沒了剛才的得意表情。

“有嗎？我說的是事實，只是你心中有怨，才覺得我在戳你心窩子。若你心中無怨無恨，我就算天天說，你也不會在意。不信，你問悟言，我若說他還比不上一顆珠子，你看會不會說我戳他心窩子。”

白龍馬不語。

“師父，小白龍現(xiàn)在是畜生，不會說話。”悟空提醒道。

白龍馬默默低頭。

陳衣與悟空說著話，不覺已紅日西沉，天光漸晚，幾人偶遇了路邊一祠，上書大字“里社祠”。

祠內(nèi)老者熱情相迎，與他們備了齋飯。

次早臨走時，見他們白馬沒有鞍轡，還送了一副。

再回頭，那祠已消失不見。師徒倆聽半空中有人語，才知是觀音菩薩派的山神土地，蒙菩薩差送鞍轡與他們。菩薩倒是想得周全，知道他們沒有鞍轡，還特意找了個機(jī)緣，送了一副過來。

光陰如梭，兩月過去，已至早春，冬雪消融，細(xì)雨如酥，梅英落盡，春花始開，柳嫩湖青，草長鶯飛。

師徒幾人行玩春光，不覺斜陽西下，陳衣見那山凹里有樓臺影影，殿閣沉沉，便徑直往那里投宿。

幾人前去，直至山門，見一莊嚴(yán)大道場，紅墻綠瓦，香氣裊裊。

猴子牽馬停在門口，陳衣走在前面，正欲進(jìn)門問問留宿一事，門里走出一個干干凈凈，穿著絲綢僧衣的和尚。

陳衣見了，打了個問訊。那和尚注意到陳衣，回禮笑道：“失瞻，失瞻。是從哪里來的？請入方丈獻(xiàn)茶。”

那和尚聽聞陳衣是東土欽差，甚是熱情的請他進(jìn)去坐，陳衣這才喚了悟空牽馬進(jìn)來。不料，猴子的模樣，卻把和尚嚇了一跳，問陳衣道：“那牽馬的是個什么東西？”

看那和尚斯斯文文，打扮得貴氣的模樣，卻是對美丑如此在意，竟在同修面前失了威儀，叫人“東西”。

陳衣轉(zhuǎn)頭又一念，自己如此不也是因外貌而失了判斷？這念頭還真是不好管伏，縱是如今修了禪定，不入定中，還是容易起煩惱。

陳衣道：“小點兒聲，他性子急，若聽見你說他是什么東西，他就惱了。他是我的徒弟。”

那和尚打了個寒噤，咬著指頭道：“這般一個丑頭怪腦的，好招他做徒弟？”

陳衣反問道：“有沒有用，和長成啥樣，有關(guān)系嗎？”

那和尚只得與陳衣師徒進(jìn)了山門，只見門里正殿上書四個大字，是“觀音禪院”。

嘶——

這不是那錦襕袈裟被偷的寺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