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內,兩個身著深色夾克的男子,正在對一個已經被踹到墻角的男人肆意暴打。
“你這個撲街說不說實話?肥龍那伙大圈仔到底找沒找你?他們現在躲在什么地方?不老實交代,我們今日是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身材魁梧的夾克男子滿臉狠色,尖利的樂福皮鞋一腳重過一腳,狠狠踹在蜷縮在墻角的男人身上,同時口中躁聲逼問。
小巷口,一點紅光不停閃爍,一個夜里還帶著墨鏡口罩的光頭男人側身靠在墻上,時不時撥下口罩往嘴里送上一口煙。
他的另一支手垂握著一根棒球棍,棍子上還浸染著一些血跡。
墻角的男人雙手緊緊護住頭部,蜷縮著身體,一言不發,默默忍受著上面兩個夾克男人的暴打。
“你這個偷渡來的黑戶,還敢跟我們裝硬漢?信不信我們把你拿到警署遣返回對岸,肥龍那伙混蛋偷偷卷走了我們一大筆銀紙,你今日就算嘴再硬,我們肯定也要拿鉗子把你嘴給撬開……”
身材魁梧的夾克男人口中罵聲愈急,同時踹出去的腳也越來越狠戾,眼見腳下的男人一聲不吭,他口中粗喘著氣,轉頭對著巷子口的光頭男人高聲道:“昌哥,棍子!”
染血的棍子被大力甩出,在巷子地上滾動幾圈后,將將落在抱著腦袋蜷縮在墻角的男人身前,伸手就能夠到。
蜷縮在地上的男人透過蒙住眼簾的血霧,定目呆呆看了幾眼身前的棍子,最終還是把頭破血流的腦袋又蜷抱縮進胸前。
這點打他還能受得住!
這些死港仔渾身一點力也沒有,和南邊的安南鬼子比起來還差得遠,打在身上權當是兒子在給爹撓癢癢了!
出賣朋友的事,他才干不出來……
“你個撲街,我就不信你的頭能硬過我手里的條棍!”
身材魁梧的夾克男人重重幾腳將抱著腦袋的墻角男人掀翻在地,他俯身撿起染血的木棍,一口唾沫釘在地上,口中狠聲罵道:“你個爛命仔,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
魁梧男人向上拋出手中木棍,木棍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又落回到手上,他雙手握著棍子,做出擊打棒球的姿勢。
“阿榮,閃開,我今日要把這個爛命仔的腦袋當做棒球來打!”
一旁身材清瘦些的夾克男人聞聲閃身退后幾步,掏出一顆好彩煙叼在嘴上,怪笑著揶揄道:“耀哥,棒球是要飛出去的,你要想打棒球,非得把這個爛命仔的頭打成肉泥不可!”
“哼哼……我今日就是要把這個爛命仔活活打成一灘肉泥……”
“唔,我今日好有眼福,耀哥你真是老當日壯!”
“是老當益壯啊,憨仔……”
棍棒擊打重物的沉悶聲音在昏暗的小巷內不停響起,間伴著細微的痛哼聲和不停的喝罵聲。
“硬氣功吶,好能扛……”
巷子口的光頭男人挑開鼻翼上的卡波尼墨鏡,轉目看了一眼巷子內,口中一口淡淡濁煙吐出,高聲道:“阿耀你是不是在給人做馬殺雞?路邊的站街女扭腰擺動起男人都比你弄得聲音要大,你不會是天天忙著在女人身上打樁,一身的力氣都被吸干泄在床上了?”
巷子內拿著棍棒的魁梧男人聞言臉色一僵,不滿地掃了眼身旁低笑的清瘦同伴,一手叉腰,一手染血木棍拄在地上,口中急促的粗氣直喘。
“耀哥,要不要我替你打一會兒棒球……”一旁清瘦男人手中夾著煙,聳著肩膀訕訕道。
“沒眼色的蠢仔,是笑我?還是在踩我當腳踏石?你也夠這個資格?”
魁梧男人狠狠盯了幾眼一旁的清瘦同伴,轉頭對著巷子口的光頭男人笑著應聲道:“昌哥,我是怕搞出人命,別人不了解,昌哥你應該了解,審訊問話總要一步一步來,不能上來就往死里打!”
“糗,我要不要去給你找些紙來墊著打?身上無力就無力,撒尿你都半天放不出水,你還在找什么借口?諱疾忌醫……有病不去看中醫,下面有問題,身上怎么可能提得起勁?”
巷子外的光頭男人冷聲嘲諷,接著又低嘆著道:“打人半天連半點線索都沒打出來,也難怪你會被肥龍這些白眼狼蒙騙,真是個十足的飯桶廢柴……”
巷子內的魁梧男人下意識摸了下襠部,沒有回話,只是他的瞳孔放大,眼神明顯又增添了幾分狠厲。
一旁的清瘦男人手中夾著的煙燙到手指,他身子抖了幾抖,下意識抖落手中煙灰,起身向后又退了幾步。
“爛命仔,我心軟疼惜你,可惜你一點不給我面子,是你逼著我對你出重手!”魁梧瘦男子口中陰陰罵著,一口濃痰唾沫吐在地面滴落的一片血污當中。
“不講,我叫你不講,說話吭聲啊,再不吭聲我真打死你……”
天間一片漂浮的黑云半遮彎月,殘月光亮漸漸也被漂浮的黑云遮掩。
“這才像點問話的樣子!”
巷子外的光頭男人收回目光,壓下之前挑起的卡波尼墨鏡落回鼻翼,甩手扔掉手中將要燃盡的煙蒂,看著路旁昏紅的路燈,突然跨步躍起,做了個送球上籃的姿勢。
厚底皮鞋落地聲踏踏,光頭男人轉腳捻滅腳下拋下的煙蒂,撥下面上口罩,口中深吸的那一口煙氣閉目吐出,煙霧如籠。
“耀哥住手,這個北佬不動了,不會這么快就被你給打死了吧?”
“怎么可能?我又沒有對著北佬的頭敲,一直都在打后背和腿,不可能出事……”
“別亂講了,我都看見你對著這個北佬的腦袋狠敲了好幾下。現在連呼吸都沒了,脖頸上的脈也不跳了,你還講什么?還不趕緊扒衣服按壓做急救,你手墊著他的后腦,快把他的身子放平在地面上……”
巷子內驚慌的對話聲音響起,巷子外低頭正又叼起一根煙的光頭男人手中動作一僵,手中火被口中風吹滅。
“阿榮,人還有沒有得救?”
光頭男人拉上口罩,急促著腳快步跑進昏暗的小巷內,站定身子,冷聲問道。
清瘦男人并不回話,只是雙腿跪在滿是血污的男人身旁,上手呈半拳,下手呈飛掌,一邊用力按壓,口中一邊有節奏的報著數。
天間彎月終于被漂浮的黑云完全遮掩。
按壓胸腔中位良久,清瘦男人突然一拳狠狠砸在身前墻壁上,口中低罵一聲,身子似沒骨頭一般癱躺在地上。
站著身子的光頭男人默默看著,探手摘下鼻翼上的黑色墨鏡,一把將其狠狠砸到了墻上,狠聲責罵道:“你們兩個在搞什么飛機?問問話嘛,為什么要搞出人命來?肥龍卷跑的那批銀紙還沒找到,現在你們又弄出一樁人命……”
“昌哥,你聽我講。”
倚靠在墻角的魁梧男人被砸到墻上的墨鏡碎片崩到臉上,他俯身最后又探了探身下男人的鼻息,聲音顫抖的解釋道:“我可沒有用棍子敲這個北佬的頭,肥龍卷跑的那批銀紙還沒找到,我怎么可能會現在就傻乎乎的打死這個北佬,根本講不通嘛……”
站著的光頭男人拽下臉上口罩,雙手抱胸,冷冷看著地面斷了氣的尸體,沒有應聲說話。
而原本癱躺在地上的清瘦男人卻是憤怒站起,一掌狠狠摑打在墻角魁梧男人的臉上,怒聲罵道。
“你個南灣跑過來的廢柴,南灣的社團都是些什么樣的臭魚爛蝦,你這樣的廢柴也能在南灣混出頭來做老大?”
“讓你看著那群大圈仔你看不住,讓你去南灣收尾款你推三堵四,說南灣搞運動你不能在那邊冒頭,現在好了,大圈仔帶著綁來的水魚跑了,知道一點線索的人也讓你給活活打死,現在我們白忙一通,啟動資金我扔出去不少,你說的豐厚回報現在該怎么兌現?”
魁梧男子嘴角被一掌摑打出血跡,他怒目瞪著身前的清瘦同伴,沉聲道:“阿狗,你是別人的大佬,我也是別人的大佬,現在出了事大家都不想看到,這一掌我受了,你再敢動手別怪我跟你翻臉!”
“翻臉?你要跟我翻臉?”
清瘦男人叉腰大笑,抬起一腳狠狠踢在魁梧男人的面門上,口中大罵不止,“你個南灣跑過來的流浪狗,也敢跟我提翻臉?誰給你的資格,不是我收留你,你個流浪狗說不定早就餓死在街上,給你臉叫你一聲大哥,不給你臉,我次次見你都要叫你流浪狗!”
“香江的水有多深你知道不知道,跟我翻臉,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南灣島大哥,好狂的口號,我扔出去的銀紙要是收不回來,誰也別想想在我面前充大哥……”
“昌哥,耀哥,阿榮,這些都是我陪著你們裝戲而已,沒想到你個南灣人還真敢拿我當小的使……”
站著身子的光頭男人看著死命狠踹魁梧夾克男的清瘦男人,兩側臉頰微抖動不止。
“好了!”
光頭男子怒聲低吼,一把搡開仍不停手的清瘦男人,腰中的點三八手槍掏出握在手里,冷聲道:“大家都不愿意出事,出事也只能怪我們命不好,沒有看清人,肥龍的蹤跡我會盡力去找,綁來的水魚家里有人盯著,肥龍他們想要收錢,就肯定要在香江現身,這群白眼狼大圈仔肯定跑不了。”
對面兩人并不吭聲,清瘦男子昂頭看天,口中不停發出輕呸,鼻青臉腫的魁梧男人嘬著牙花,一手摸在后腰。
光頭男子對著墻邊的魁梧男子微微搖了搖頭,魁梧男子憤憤呸出一口血沫,手從后腰拿出。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個打死的大圈仔尾巴解決好,他雖然是個沒有身份證件的黑戶,但總歸是一條人命,不好好解決,警方查起來我們都有危險!”
清瘦男子從懷里掏出一根煙,豎著煙嘴在煙盒上有節奏輕磕著,話語淡漠冷厲道:“一個沒有身份的大圈仔好解決,交給我就好。”
“我把人拉走,今晚讓人鐵桶灌漿扔進海里。”
清瘦男子叼起眼,冷目看了一眼依靠在墻角上的魁梧男人,淡淡道:“海里那么深,就算再往海里多扔幾個鐵桶也一樣,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魁梧男子眨巴著眼,并不應聲。
“阿狗,這件事不能讓你手下的人知道,這件事只能我們幾個來做。”光頭男人拿出火,湊到清瘦男子身旁給他點上,同時口中低聲道:“你手下的小弟都常在街上混,咱們身上的案子太大,事情要是從他們嘴里露了,拔出蘿卜帶出泥,咱們可都沒有好果子吃,我可不太放心他們!”
清瘦男人想了想,一口淡煙吐出,點頭道:“好,咱們親自動手就咱們親自動手,廖哥,我阿狗也就是給你面子,我去把車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