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看明白王若弗這個人，只是脾氣直性子烈，但極為心軟，待人還算可以，不是那種精于算計的女人。

只是盛老太太看對這么多人，唯獨看錯了林噙霜，林噙霜來盛家之前就是放在盛老太太跟前養的。

殊不知養著養著就養到盛纮的床上去了。

兩人狼狽為奸，白日宣淫，最后盛纮還把她娶進了盛家，還讓王若弗吃了無數的癟。

王若弗腦子極直，不會轉彎，林噙霜此前是盛老太太的人，如今做了盛纮的妾，她自然會覺得這是她這個婆婆給她上的一點眼色，從來都沒有想過盛老太太是看走了眼。

畢竟在她看來，婆婆盛老太太目光如炬，哪能會被林噙霜給騙了。

于是，兩人的關系自然而然地就開始差了起來。

今日破天荒地來陪老太太用早飯，無非是為了華蘭的親事。

盛老太太自是知道她的心思，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她吃了幾口，便抬了抬下了筷子，言簡意賅說道：“說吧，大娘子，今日找我何事。”

王若弗本想著說些好話，好讓盛老太太給她出點主意，來之前她都準備好說辭了。

說兒媳想著好些日子沒跟你用晚餐了，今日特來請安。

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盛老太太給堵住了，只好不裝了，急急忙忙地說道：“兒媳知道母親是最疼華兒的，給華兒尋了這門好親事，只是這親事....”

王若弗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盛老太太知道王若弗要說什么。

她沒有看王若弗，只是用筷子夾了塊酥餅送進口中，慢慢嚼了起來，隨后才緩緩說道：

“你是想說這賀家小子怎么還不來府上，是不是早就變了卦，已經有了親事，或是我這個老太太從一開始就會錯了意，是嗎？”

王若弗就是這樣，原是來請盛老太太出主意的。

到了嘴中，嘴笨的她說出口就變成了赤裸裸的抱怨。

現在意思已經變成了要不是盛老太太提這茬，如今的她就才會白歡喜一場了。

賀弘啟到了揚州這么多天了，也不見他登門來拜訪盛老太太，莫不是盛老太太自己自作多情，那賀家祖母只是客氣，別說對華蘭有意思，而是她會錯了賀家祖母的意思。

王若弗做不到口不擇言，其實這絕大多數就是她的心中所想，要不然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但盛老太太這么說，她可不敢接“都是婆婆的錯”此等不要腦子的話語，只好認錯道：“是兒媳胡說了，母親自是不會會錯意，只是這賀弘啟來揚州有好幾日了，聽官人說他的公事早就完了，也不見他前來。”

盛老太太沒有怪罪于他，緩緩說道：“那欽差不是好干的差事，你日日去請，反倒不好來了，你要是相信我，那就再等上幾日。”

盛老太太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會錯意，一個老姐妹要是沒有那個意思，難道沒事談起華兒的婚事，是為了撩撥調笑一下自己，斷然不可能。

她此前便聽聞這賀弘啟很是孝順，他祖母養他那么大，又教他醫術，即使不喜歡華兒，心中有了心上人，看著祖母的面子再怎么樣也會來家中坐上一坐。

如今來了揚州，卻整日在大宅里閑著，都不肯來盛家，盛老太太料定賀弘啟應該是為了避嫌。

畢竟他替官家辦事，作為欽差，事事更要小心才是。

這點她很是理解賀弘啟。

她從小在宮中生活，知道什么叫謹小慎微。

而且在盛老太太看來，賀弘啟能夠成為當今官家身邊的紅人，定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心思恐怕不是常人能猜的到。

如今只能讓王若弗等。

若是再等上幾日，還不來，到時候再從長計議未嘗不可。

王若弗聽罷雖說不敢還嘴，但心中暗暗腹誹。

還要在等啊。

王若弗本以為盛老太太有什么好辦法，竟還是一個無用的等字訣。

臉上不禁浮現出那副不太服氣的臉色，就跟當初老太太讓她不要自家姐姐來往時的臉色一模一樣。

盛老太太見她這副摸樣，心中本來很平靜的，頓時感到有些火冒三丈。

她為華蘭謀這門親事，本是看重了賀家三房的人口簡單，加上賀弘啟如今圣眷正濃，肯為遠去汴京的百姓告到御前，替他伸冤，可見人品乃是極佳的。

就這，王若弗連幾日都等不了。

她剛剛如此苦口婆心地說了這么說，王若弗竟一句都沒聽進去。

如今還成了她的過錯了。

于是盛老太太忿忿地朝她揮了揮手，說道：“倘若不等，你就讓你那通判大人再去尋那忠勤伯爵府，莫要這樁姻緣。”

盛老太太順帶也把盛纮也陰陽了一番，這個便宜兒子這幾日也沒少陰惻惻地在她跟前打聽這件事。

看上去波瀾不驚的樣子，實則兩夫婦都晾了一番，急得很。

“母親息怒，母親息怒，兒媳等得了的。”

王若弗大吃一驚，現在哪還有回頭的可能。

盛纮去汴京接觸袁家都多久了，此前都不去托人傳意，說不定袁家早就另尋他人了。

如今就算賀家這樁婚事沒戲了，也只能另找他人了。

見王若弗道了歉，盛老太太氣還是沒消，直接罵道：“你給我滾。”

王若弗一早上挨了頓罵，早飯都沒吃幾口，就被趕出了壽安堂，她憋了一肚子氣，一臉郁悶地回了院中。

路上經過暮蒼齋時，碰見了背著空籮筐的小小桃，正偷偷抹著眼淚。

小桃見了王若弗，立馬停下，趕緊擦了擦眼淚，朝著王若弗行了一禮。

王若弗看了她一眼，心想這不是衛小娘院里的小丫鬟嗎，一個小孩子還哭了鼻子。

要是放在往日，她可能還會問上一句“這是怎么了”，只不過今日她被盛老太太罵了一頓，心情甚差，沒空管此等閑事。

撇了她一眼，就徑直走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小桃處境跟她一模一樣。

也剛被一個年長幾十歲的人罵了一聲“你給我滾”。

王若弗走后，小桃背著空籮筐繞進了暮蒼齋，見了正從屋里出來的小蝶，情緒再次翻涌，眼淚嘩啦啦地往地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