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太太抬眼補(bǔ)了一句：“若是那位晚輩也有心的話。”

她思來想去，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我那個老姐妹想當(dāng)初為了盛家那個兒子的前程，拒絕了自己娘家的親事，如今是跟娘家鬧翻了，面上看上去沒什么，可是我知她心里并不好過。”

賀老太太作為她的手帕之交，自從最近兩人開始書信來往之后，盛老太太有時便會在信中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徐家，賀老太太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意。

雖說古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但畢竟還是自己的娘家，血濃于水。

她孤身一人在盛家，說句不好聽的，那一家子沒有一個是她的血脈。

賀老太太想著，自己能幫就幫一下吧。

賀弘啟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答應(yīng)了下來。

祖母都開口了，而且賀弘啟也正有此意，此前與徐長瑞打過照面，依稀記得他問起家世時，徐長瑞似乎也不太排斥自己這個姑祖母。

此次下地方若是順手能夠讓徐盛兩家的關(guān)系緩和，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見賀弘啟答應(yīng)下來，賀老太太笑了笑，打趣道：“那是順手的事，正事是去看看他家的孫女。”

其實(shí)這才是她的私心。

賀弘啟無奈的地笑了笑，只能點(diǎn)頭稱是。

很快，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次日，依照賀弘啟的計劃，幾人會合后便出發(fā)了。

此次下地方，賀弘啟沒有從家里帶出幾人，僅是只帶了楚三。

楚三是他的貼身小廝，帶他在身邊也好照顧他的生活，有個什么事情自是好差遣他去辦。

同樣地，昨夜楚三一聽賀弘啟此次下地方帶上他，也是興奮地不得了。

他自小在賀府長大，連汴京的城門都沒出過，更別說此次南下要去那么多個城市，能夠外出多多見識一番也算是他的念想。

一行人低調(diào)地乘著馬車，隱蔽著出城去。

梁山縣距離汴京很遠(yuǎn)，先是要跑上數(shù)公里的陸路，然后改走水路好些天。

皇帝派下來保衛(wèi)賀弘啟安全的數(shù)十名大內(nèi)禁軍的行裝太過張揚(yáng)，為了避免招搖過市，不引起注意，賀弘啟便讓他們改穿便裝。

一路上安然無恙，甚是安詳。

數(shù)十日后，大運(yùn)河之上。

天高水清，風(fēng)景開闊。

一艘大船在河面上極速馳騁，徐長瑞正在甲板上打著哈欠，然后讓人四處巡視了幾圈，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

遠(yuǎn)離汴京越遠(yuǎn)，世道便越亂。

徐長瑞雖說也沒怎么出過汴京，但也知道這運(yùn)河之上時不時地也會鬧水賊，這附近只有他們這一條大船，難免會被盯上。

他們裝備齊全，船上自都是軍中高手，倒是不怕。

但賀弘啟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甲板之上定要派人站崗，定要小心才好。

“徐大人，甲板上涼的很，我家少爺親自去煮了不少藥湯，藥效強(qiáng)身健體，提神醒腦，給大內(nèi)的兄弟都暖暖身子。”

楚三端來一堆藥湯，氣味清香撲鼻，很快便引來了不少站崗侍衛(wèi)的側(cè)目。

“替我們多謝賀大人了，兄弟們先喝藥湯，這是賀大人親自準(zhǔn)備的。”

徐長瑞招呼著其他人來喝藥湯，心中頗為感動。

這幾天與賀弘啟相處下來，徐長瑞果然感覺自己當(dāng)初的第一印象是對的。

雖說賀弘啟在此次替天巡狩的頭頭，他明面上的上司，但為人卻極為親和仁善，很好相處，有些事還親力親為，時不時還會關(guān)心他們這些下屬。

怪不得聽說殿下極其喜歡他。

這種人他也喜歡。

“多謝賀大人！”

“多謝賀大人！”

眾人聞言齊聲感謝。

徐長瑞自己也盛了一碗喝，藥湯入口潤腸，雖說是藥，但味道卻不苦口，反倒是有一股花香的感覺。

喝的人暖呼呼，神奇的是剛剛還打著哈欠的他頓時感覺精神了許多。

徐長瑞禁不住驚訝地看了看手中的藥湯，在心中感嘆了一句。

不愧是汴京第一神醫(yī)！

此前殿下病重在汴京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一個個束手無策，但此事卻被賀弘啟化解了。

今日一見，果然神奇。

說到這，徐長瑞這才想起來本尊，于是問道：“賀大人呢？”

楚三回道：“回徐大人的話，我家公子在船艙里問梁云水，有關(guān)此次小梁山之事的具體細(xì)節(jié)，也讓徐大人喝完藥湯請去聽聽。”

徐長瑞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藥湯一口飲盡，趕忙向船艙里走去。

船艙內(nèi)，賀弘啟正坐主位，梁云水則是分坐一旁，見徐長瑞前來，梁云水趕忙站起，打起了招呼。

徐長瑞擺了擺手，乖巧地坐在了另一旁。

賀弘啟先是讓梁云水將此前在花云樓說過的話再細(xì)致地復(fù)述一遍。

一來是給徐長瑞理理頭緒，讓他能跟上自己的節(jié)奏。

二來是自己一直有些疑惑要提。

梁云水又詳細(xì)地說了一遍，賀弘啟見狀才問道：

“你可有見到你父親的尸首？”

這點(diǎn)賀弘啟比較在意，如今朝廷下發(fā)撫恤金，但實(shí)際上是很難核實(shí)礦難的具體情況。

畢竟古代的交通很不便利，汴京遠(yuǎn)在天邊，根本就不知道下面的是什么情況，皆有地方官說了算，朝廷只能從交上來的奏折窺知一撇。

賀弘啟之前想過了，此次下地方給梁云水他們伸冤，拿回扶金是其一。

查明礦難的具體原因是其二。

因為賀弘啟隱隱約約地覺得此次礦難似是不太對勁，這才會問出這個問題。

果不其然，梁云水被賀弘啟這么一問，突然間意識到這一點(diǎn)，回道：

“回賀大人的話，我春闈之后返回家中，只見到了我父親的牌位，聽我母親說，自古遭遇礦難，尸首在礦井下方，極難找回。”

一旁的徐長瑞見賀弘啟臉色有些不對，問道：“賀大人，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有些想法，但還不確定。”

賀弘啟確實(shí)有一些猜想，但現(xiàn)在還不方便說出口，于是便接著問道：“此次礦井坍塌，你們村中在小梁山銀礦里當(dāng)?shù)V夫的，可還有幸存之人？”

梁云水在心中思考了一番，像是想到了某人，立馬回道：“村中的王伯，他人甚是老實(shí)，此前病了，那日正好沒去礦中，躲了那一難，村中的人都說他是心善福至，此前我上京來，我家妹妹便是托付給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