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是這樣嗎？”

那人有些驚訝，他家的子弟多數在軍中任職，自己的父親原是顧府的心腹，世代與顧家交好，顧家大郎的病他也有所耳聞。

自小便是藥罐子，前前后后從宮中召了不少太醫，養了不少年，還是不見奇效。

如今竟被賀家的一個小輩治好了。

當真有些不可思議。

心下不禁有些狐疑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但他轉頭一想，應該沒錯。

此間進來時正好碰見顧廷煜與此人交談，他這才上前結交一番。

而且顧廷煜顯得十分敬重，似乎還提到了一個叫賀弘啟的名字。

想必就是那人治好了顧廷煜。

難怪賀家也收到了請帖，要不然以賀家的門第很難夠得上侯府。

見此人的表情有所變化，賀弘年心中竊喜，于是借著這個劃題，繼續開始自來熟地攀談，滔滔不絕地開始給對方吹噓。

幾個照面之后，賀弘年與好幾個世家子弟談的十分熟絡，同時也將此事傳了個遍。

很快，伴隨著戲曲開唱，席便開了。

賀弘年在這種場合還算是知輕重，很識相地找了個末位入座。

宴席上觥籌交錯，眾人把酒言歡，無一不談。

酒席進行的很順利，顧偃開正坐主位，正喝的痛快，瞥見自家大郎竟拿起酒杯喝上了一口，然后被嗆得的滿臉通紅，一時之間有些恍若隔世。

此前的他可是一滴酒都不能沾，如今已能出席見客。

而且近日自家二郎也穩重了許多，每日真真去廚房給自家大哥煎藥，兩人的關系好似緩和了不少。

每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他都心情大好，這陣子打罵二兒子的事也少了許多。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賀家那個小子。

想到這，顧偃開環顧四周，正要拉其痛飲一番，卻不見酒席上有賀弘啟的身影，于是便對身邊的小廝問道：

“賀家的啟哥兒來了嗎？”

“回老爺的話，賀家哥兒說是今日有人告急，出城坐診去了，他家父親早逝，母親的身體還未全好，所以讓自家堂哥帶了禮來賀。”

顧偃開聽罷心中有些遺憾，其實他原有提攜賀弘啟之意，這個后生很對他的口味，但此番無緣，只好說道：“賀家是我們侯府的貴客，你要好生招待。”

小廝連忙點頭應好。

隨后顧偃開便沒多想了，拿起酒杯與眾人又干上。

正喝的盡興，卻見身邊的護衛傳來消息，說是大娘子小秦氏有事與自己相談。

“何事？”

護衛搖了搖頭，回道：“小人不知，大娘子只催侯爺去尋她，說是有大事相商。”

“宴席在即，主人家卻不見了，那成何體統，你告訴她，宴席后我自會去尋她。”

顧偃開乃是習武之人，平生最討厭喝酒時有人打擾，于是擺了擺手讓其去回話。

小秦氏那頭原是心急如焚，一聽到顧偃開的回話，心中倒是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尋思著遲些時候如何說黃此事，面上繼續擺出微笑應客。

....

幾個時辰后，天色漸晚，宴席便散了，眾人吃飽喝足，門口的馬車陸續撤離，偌大的侯府，只有丫鬟小廝在忙碌著收拾酒席的殘羹。

府上逐漸清凈了下來。

小秦氏房中。

顧偃開此時才來尋她，他的酒量尚足，雖說今日高興，但喝的不到一半的量，只是有些微醺。

原要回房休息，小秦氏又托人來尋他，他這才記起有這么一回事。

此時小秦氏的臉色已經看不到一絲焦急，也不說是何事，只是慢悠悠地喚來丫鬟端來熱水，給顧偃開擦臉寬衣。

等到顧偃開有些不耐煩了，她這才開口說起還未入席時兗王妃和安玉縣主饒有興趣地看著大郎的事情。

“兗王的女兒？看上了大郎？”

一聽到兗王的名字，顧偃開愣了一下，隨后坐起身來，激動地說道：“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

顧偃開喜出望外，自家大郎的婚事他已經發愁多時了。

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趕上兗王家的姻緣，這可是親王家的女兒，他們顧家自是高攀了。

小秦氏似是早已料到顧偃開的反應，開始打出自己的大牌。

“侯爺覺得如何？”

“那自是極好的。”

小秦氏這才搖了搖頭，先是說道：“原本煜哥兒能得此姻緣，我這個做大娘子的自是歡喜，你知道的，煜哥兒是我姐姐唯一一個孩子，我定是愿他能有個好岳家。”

“只是此事....侯爺需萬般思量。”

“萬般思量？”

顧偃開一頭霧水，此事怎么看都是一件好親事，如何要萬般思量。

小秦氏點了點頭，假裝露出一絲苦笑，說道：“若是平時，這般親事是極好的，只是侯爺.....如今這個年頭，官家幼子病重，若假以時日太子去世，那未來坐天下的是邕王還是兗王？”

此言一出，顧偃開聽出了一身冷汗，酒直接都醒了大半。

是啊，自己怎么沒想到這一點。

顧偃開拍了拍腦袋，他覺得想必是自己近日被大兒子好起來的喜訊沖昏了頭腦，人都有些遲鈍了。

小秦氏一番話讓他幡然醒悟。

如今官家幼子病重，未來的帝君勢必會在宗室中選取。

自己要是這時讓大郎把兗王家的女兒娶進門，那就等于站了兗王的邊，提前下注兗王，到時候可連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回頭都回頭不了了。

要是未來兗王奪嫡失敗，那日后新君登基，顧府必將會逃脫不了干系，清算是遲早的事。

這一步太險了。

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

顧偃開越想越心驚，人直接站了起來，開始在原地踱步。

小秦氏見狀，這才開始抱怨道：“所以剛才宴席之時，我這才多次讓人去尋你。”

“夠了！”

顧偃開被小秦氏說得心煩，心中開始考慮對策。

他清楚，此事非同小可。

就算清楚其中利害關系，也不能直接拒絕兗王，否則就是平白無故得罪了一個親王，這以后要是他登基，不也是一樣被清算。

太難了。

好在如今兗王還未開口。一切還有回旋的余地。

“萬不能和兗王結親。”

小秦氏等的就是顧偃開這番話，心中喜滋滋的，但面上還是要裝作苦惱的樣子，說道：

“侯爺莫急，我近些時日多去尋幾門大郎的親事，暗中將此事定下來。”

顧偃開點了點頭，但心中還是不太放心，忽而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說道：“近些日子，我寫帖子拜宮，進宮面見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