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內，只有沙沙的電流聲。

兩人不約而同壓低了呼吸。

“我跟他……”沒人知道許檸為了這一刻的決定掙扎過多久，有時睡著了，夢里都是跟陸衍舟的關系被人撕破，然后媽媽失望的哭泣，而他也聲名狼藉，若非是因為自己的家事，本來跟他完全是好聚好散的，好像一切都因她而起。

開始的許檸責備自己，然現在細想，覺得罪魁禍首是許波安。

他的奸詐，欺瞞，把所有相關的人都拖入沼澤，自己卻獨善其身。

陳淵安慰的，“慢點說，不急?！?

因為許檸頓住了，顯然是緊張的。

她走在自家那棟樓下，昂頭數著樓層，心里猜想著陸衍舟此刻在做什么。

“我跟他有一份協議，可我沒有想到他會悄悄的幫我把債務的事情處理掉?！逼鋵嶊懷苤郾澈笞龅挠趾沃惯@一件？

許檸現在回想，心里像是兩股浪在碰撞，又暖，又酸。

跟陳淵幾乎完全說出實情，除了他的名字。

“我明白了。”出乎許檸意料，陳淵并沒有對她的行為做出評論，雖然意外，但態度仍舊尊重，關心，“那份協議書還在你那嗎？”

心照不宣的，她不說那人的名字，陳淵也沒問。

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揭曉的。

“在?！彼恢北辉S檸放在柜子最底層。

“復印一份，帶給我吧?！标悳Y公事公辦的語氣。

許檸答應了。

電話末尾，陳淵道，“謝謝你告訴我，”頓了頓，竟有些微笑意，“其實這樣也好，我至少知道跟我競爭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大約覺得只是合作關系，他反而自信一些。

許檸抿了唇，對陳淵很是感激，卻最終只道，“謝謝陳學長?！?

她深出一口氣，抬腳進門。

回到家已經傍晚。

冬天的太陽掛不住，總是六點左右就黑了天。

家里的燈都開著，廚房里是陸衍舟忙碌的身影，聽到她回，仿佛一切尋常的打了招呼，“累一下午了吧，老婆?！?

聽到這聲“老婆”，許檸的心一陣激蕩，對比許波安的自私冷漠，她忽然鼻酸。

她差點以為男人都不是東西了，偏又在這種絕望的關頭，遇到陸衍舟這么好的人。

好的要命，卻不屬于她。

“我來幫忙。”努力讓聲音顯得歡快，許檸走上前輕輕的從背后抱住他。

陸衍舟轉頭，雙手沾了水不便抱她，便只能輕輕啄吻她額頭，“乖，咱們吃火鍋，你看會電視，我馬上好。”

“一起啦！”她就是要粘著他。

男人笑了，語氣都變軟，“老婆今天不對勁，”說話時眸光微微顫動，像是觀察許檸的反應，“今天讓你忙完打電話給我，怎么沒打？”

事情太多，她腦子撐爆，這會急得一跺腳，“哎呀，我忘了！虧了一筆打車費！”

陸衍舟佯裝生氣，“老婆，下次不能這么敗家了?！?

明明他來回一趟更耗油吧！

可許檸了解他的心情，笑嘻嘻的，“好了好了，快吃飯，我餓死了?！?

保持笑容側開臉，她忽然的抿了唇，眉頭緊緊皺起。

這樣的氣氛，實在讓許檸無法開口，不知道怎么說出那句“我們離婚吧”！

陸衍舟卻仿佛對一切毫不知情，硬是一個人把家里的氛圍搞的溫馨浪漫。

吧臺燈一開，調了果汁奶昔，還非要坐在許檸的旁邊，今天的男人才是不對勁，黏糊的要命。

兩人慢慢吃慢慢聊，收尾的時候，許檸把碗盤放進洗碗機，似隨口道，“衍舟，還有幾天年就過完了。”

然后他們該辦正事了。

言外之意，他也許懂，所以動作頓了下，“嗯”。

回應著，兩人又沉默。

許檸假裝沒事一樣把廚房收拾一遍，笑道，“我先去洗澡，想去床上躺著。”

他說“好”，然后去了書房。

門關上，陸衍舟臉上的笑逐漸斂緊，拿出手機給譚為發去信息，“復工前，把她背后不想告訴我的事，跟許波安的一切，全部挖出來。”

揉了揉眉心，聽外面的動靜漸漸消失，陸衍舟慣來波瀾不驚的心底卻是滔天巨浪。

他說不出的煩悶。

現在他也不想出去見到許檸，怕忍不住跟她爭執，把心事都告訴她，結果適得其反加速了她的離開。

緩了一會，陸衍舟低頭點進圍脖。

想找個陌生的，卻又聊得來的人傾訴。

而人有時就是這樣心有靈犀，他一點進去，就看到網友發的一條動態：還是要分開。

五個字，好像說出他的心情。

靠在軟椅上，他長腿搭在桌面，轉了半圈，點入對方私信，“我最近，也面臨同樣的事?！?

發出后，準備退出界面，卻意外發現網友那邊在線，且顯示，正在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