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除了交之外好像沒其他的選擇了。

丁休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他，涂大富也不會放過他的。

這么多年下來，涂大富的做事方式他不是沒見過。

事到如今只能寧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我交了！千戶大人想知道什么盡管問，下官不會做任何隱瞞！”

“不用不用，你自己想交代什么就交代什么好了，丁某不挑嘴。”

丁休依舊是那種愛答不理的態度。

活久見了，梁海直接被整無語了。

這操作完全看不懂。

屋里的丁大石更是完全把他當空氣，自他進屋以來就吧嗒吧嗒的抽著煙鍋子，側過身子當聽不見。

“這……”

梁海完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話了，這是一個開放性的題目。

“時間還是比較多，丁某不著急。先好好想想再來吧。丁某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這一點梁大人可以不用懷疑。”

朱由檢給丁休的提點當中就有這么一句，不能著急，也不能小氣。

“安心在丁某這里喝上一杯，喝完了再想不遲。”

丁休起身從炕上下來，又把丁大石請了下來。

丁大石敲了敲煙鍋子，看了一眼梁海。

“梁大人走吧，一起喝一杯，既然來了就不會讓你空著肚子回去。”

梁海有點意外了，一進門對自己愛答不理的，現在倒是開口讓自己去喝酒。

感覺好像自己被丁大石待見了。

人啊，就是賤！

“謝過老太爺！”

丁大石差點就沒忍住，梁海比自己小幾歲而已。

“別這么叫，什么老太爺，丁某不過癡長你幾歲而已。我們可不會因為官比你大欺壓你，我們老丁家向來都喜歡以理服人。”

丁大石轉頭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腰刀。

梁海順勢望去，感覺很不好。

這個理確實夠硬的。

“啊對對對！老太爺說的呀！”

這個時候了，不管是敬酒還是罰酒自己都是逃不掉的。

一桌子酒菜，丁大石兩眼放光。

雞鴨魚肉，河鮮海鮮。

多少年沒見過他們一起擺在一張桌子上了。

丁大石心里一陣感慨，長長了出了一口氣。

“梁大人！動筷吧。”

丁大石動手往自己碗里夾了一塊牛肉。

這已經是逢年過節不一定能吃到的東西了。

梁海感覺自己好像都是機械性的在做事情。

只有半個屁股粘在椅子上。

桌上的菜肴自己都很熟悉，但是吃起來味同嚼蠟。

“可是這菜肴不合胃口？”

丁休端起來酒杯猛喝了一口。

“不不不！丁大人說笑了，下官能和丁大人同坐一席已經榮幸之至了。”

“忘掉丁某的身份，先把這頓酒喝完了再說吧。”

丁休端起酒杯，梁海急忙放下手里的筷子。

脖子一仰今天的酒非常苦澀。

“這就對了，放開喝。換大碗來！”

丁休將酒杯放在一邊，酒壇的封你被敲開，清冽的酒被倒進碗里。

“干一碗！行不行給個話？”

“不能說不行！”

三碗酒下肚，梁海臉開始泛紅，還打了一個飽嗝。

“行！夠可以的，丁某就知道你不慫。”

丁大石也端起一碗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往日做的事情老夫也能理解。也喝了三碗了，不勉強，能喝多少算多少。”

梁海臉色變得好多。

丁大石把一大碗酒一口喝完，梁海還真不慫一口也干了。

酒過三巡，話匣子也打開了。

梁海也看開了。

“丁休，你也知道我是世襲百戶，眼下的大明，武職就是個屁。文官動筆就能戳死我們這些拿刀的。”

將手里的碗往桌上一丟，碗在桌上轉了兩圈停下來，梁海的眼珠子開始充血變紅起來。

丁休點點頭。

“從上到下都在克扣軍餉，我要是不這么干，我能混到現在嗎？不隨大流我就是個死。”

梁海用手抹臉，長長出了一口氣。

“老子不過是犯了所有當官的都會犯的錯而已。”

丁休沉默好久。

“所有的嗎？”

丁休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口。

“那我丁某人應該怎么辦？”

這一問，梁海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丁大人應該怎么辦，我梁某人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相信你不會像涂大富那樣。”

丁休就是天津右衛的一股清流。

“那如果說丁某能保證底下的兄弟們個個能吃飽呢？”

“不喝兵血？”

梁海斜著眼睛看了丁休一眼。

“不喝！”

“好！我梁某人把話放這里了，你要真能做到梁某第一個服你的。到時候你就算把我梁海剝皮實草都不帶吭一聲。”

丁休有點恍惚，在梁海眼里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當真？”

“目下都是為了一條活路而已，能活得下去誰會去做那些喪良心的事情？”

梁海好像如釋重負一般，端起酒碗又干了一碗。

“曾幾何時，梁某也有一腔熱血，呵呵……說吧，需要我做什么？我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禍不及妻兒這是我最低的要求。”

心理防線徹底沒了，沒有想象當中的威逼利誘，一切都很平靜。

這是朱由檢提點的其中之一，學會另辟蹊徑。

“這個你可以放心，丁某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

當天晚上，梁海東倒西歪的走出了丁休的家門。

丁休父子親自送到門口。

望著梁海遠去的背影，丁大石點了點頭。

總算是打了局面。

“回屋！”

父子對面而坐，王朝和王虎坐在椅子上。

不像梁海一樣坐了半個屁股。

“今天到的弟兄們都安頓好了嗎？”

王朝起身答話。

“休息一夜，明日就要開始做事了。人手調配的事情就交給爹了。”

“沒有問題，你行事要小心一點，還有家里最好修繕一下。千戶所就不要去了。”

丁休覺得完全沒有問題。讓事情繼續發酵就對了。

涂大富早晚有一天會坐不住的。

左剛也安排了人盯著，明火執仗的直接干總歸是不好的。

梁海也提供了好幾個突破口。

“兒省的，明日孩兒去一下海邊之后，也隨著爹到工地幫忙。”

朱由檢的規劃是一個房間八十平方，住二十個人。

兩萬凈軍需要八萬平方的居住環境。

兩萬人的施工隊伍，分散到各個環節上去的話，完全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的。

丁休并沒有給凈軍看實景圖。

第二天一早，丁休帶著丁大石還有王朝王虎到枕頭澳的時候。

凈軍已經吃過早飯了。

很快所有人都被召集起來了。

丁休站在高處。

“這就是我們要修建的東西！也是我們將來要住的地方！”

丁休將朱由檢繪制的效果圖展示出來的時候，整個隊伍爆發出一陣陣驚呼。

“哇……這么漂亮的院子？住進去死了也值了！”

“這是軍營嗎？從軍這么多年，就沒住過這樣的營房。”

“這是我們能住的地方嗎？”

丁休壓壓手。

“弟兄們！只要修建好，丁某保證大家都能住進去，所以接下來就看的大家的了，想早點住進去不挨凍受餓就加把勁。”

整個隊伍差點都瘋了。

“千戶大人，快下命令吧！”

“對！千戶大人快下令吧，就算京城也沒有這樣營房。”

得益于朱由檢的繪畫功底，展示的效果非常炸裂。

“大家好好干，將來還有更好的地方。這是二十人一間的營房，表現突出的還有單獨的院子。”

轟……

在場的人腦子差點就卡住了。

不是大通鋪而是兩人上下鋪，看起來就很寬敞明亮的營房，簡直就是夢中情房啊。

上面還有一排排的儲物柜，各種架子。

進去之后完全不是那種臟亂差的樣子，如果可以誰不喜歡住在干凈地方呢。

之前他們是沒辦法呀。

這也就算了，還有單獨的院子，簡直要瘋了都。

論畫餅的功夫，額……應該是員工激勵這一塊，朱由檢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丁休直接上了一個單獨院落的效果圖。

所有人眼里差點就沒放出來綠光。

干活的動力又上了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