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巧猝不及防，就這么將自己沾滿了淚水的臉暴露在他的跟前了。

她連忙抬手擦著自己的眼淚，一邊擦還一邊強調：“我沒有哭。”

話說沒有哭，可是開口的聲音卻是帶著哽咽的。

靳澤看著她，突然就笑了一下：“嗯，你沒有哭。”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沈巧就更加難堪了。

靳澤伸手從梳妝臺那兒抽了一張紙巾，摁住她胡亂擦的手，低頭給她擦著眼淚。

他低著頭，眼神專注，動作說不上很輕，卻也不重。

沈巧看著他停止的鼻梁，一時之間，難堪漸漸地少了，反倒是羞赧占了上風。

左胸前的心跳得飛快，“砰砰砰”的，她都懷疑它是不是要跳出來了。

她說自己沒哭，可是臉上的眼淚卻一點兒都不少。

靳澤手上的紙巾全都是淚水，他扔了之后又抽了另外一張紙巾。

擦完之后，他才松了手，視線微微一抬，就發現她正怔怔地看著自己。

她剛哭過，雖然沒有嚎啕大哭，可是眼淚也真的是落了不少，如今的雙眸紅紅的，眼皮還有點輕微的浮腫，看著就委屈。

“她說你就信？”

沈巧還沒有從靳澤給自己擦眼淚的驚詫中回過神來，冷不丁聽到他這句話，她下意識地“啊”了一下。

因為剛哭過，鼻頭都是有些紅的，她這呆滯的樣子，就像是突然被人搶了糖的小孩一樣。

靳澤沒有立刻回話，只是低頭看著她。

半晌，她才慢慢地反應過來，她絞了一下自己底下的手，“她在鄧老師畫廊里面幫忙很久了，她說的話――”

提起這件事情，沈巧就覺得難受。

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張美怡話中的真假的，可是張美怡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兩個人認識也有兩三年的時間了，如果她是因為不喜歡她才故意說那些話的，她早就該說了。

想到這里，她又低下頭，不敢看靳澤：“她沒有什么理由要說謊話。”

“是沒有理由，還是你想不到？”

沈巧其實也不傻，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么顯而易見的事情里面，她卻蠢得很。

見她不說話，他又開口補了一句：“你這些年獲獎是真的還是假的，上官方網站找找公布的名單，不就知道了嗎？”

一句驚醒夢中人。

沈巧連忙拿過手機去找前不久比賽的一個主辦方網站，比賽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網站上面早就已經公布了名單了。

她點了進去，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沈巧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又找了另外一個網站，果不其然，她的名字真的在上面。

這下，沈巧有些傻眼了，“為什么？”

張美怡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她做錯了什么，她難道不知道，那些話，對一個本來就敏感自卑的人，是多么大的打擊嗎？

“因為你傻。”

聽到靳澤的聲音，沈巧窘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她就有些挪不開了。

那個向來涼薄如斯的男人，如今正看著她笑，盡管只是短促的一下，可也足夠她看得一清二楚了。

比起張美怡偏自己，在沈巧看來，還不如靳澤突然之間笑了更加的讓她震驚。

她呆呆地看著他，這時候的表情是真的傻：“靳總，你笑了。”

靳澤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冷清，淡淡地看著她，“你看錯了。”

他說得風淡云輕，沈巧愣了一下，她有時候有些死心眼，就像現在，靳澤說她看錯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

“我沒有，你剛才笑了。”

他沒說話，就這么看著她，一雙黑眸深不見底。

平日沈巧最怕他這雙眼眸的，明明只是一雙眸子，可不知道為什么，那黑眸看過來的時候，就像是領著千軍萬馬一樣，莫名的氣勢磅礴，讓人心生恐懼。

可是現在，她只記得剛才看到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靳澤的五官十分的立體好看，眉高眼亮，鼻梁直挺，雙唇雖薄卻十分的飽滿，只是他一雙眼眸永遠幽深清冷，臉上表情也是涼薄疏遠，就像是那高山遠外的青蔥一般，五官生生被他的氣質給壓住了。

可他一下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午夜倏開的曇花一般，孤冷的氣息淡了之后，五官越發的出眾，黑眸更是如同夜空晨星。

她說得篤定，全然忘了平日對這個男人的敬畏和害怕，見他不說話，她又開口說了一次：“你剛才笑了，靳總。”

“沒有。”

他也開口了，答案是否認。

沈巧死腦筋上來了，歪著頭直直地湊到他的雙眸之下看著他的眼睛，然后抬手碰了一下他的眼角：“笑了，我在這里看到了星星。”

她的聲音有些輕，還帶著她特有的軟，話一開口，直接就落到靳澤的心頭里面去了。

一字一句的，就像是圓潤的團子一樣，帶著滾燙的溫度，從他的眼睛一直滾到他的心上。

“沒有。”

他依然淡定地否認著，好像故意的一樣。

“有！”

“沒有。”

“有！”

兩個人你來我往，沈巧的聲音越拔越高，說到最后甚至還帶著幾分委屈，偏偏男人始終是低沉涼薄。

“靳總，你不要說謊！”

說到最后，沈巧還有些急了。

她明明就看到他笑了啊，他笑起來那么好看，好看得她就算只是看了一眼，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能這么壞呢，不就是承認一下笑了而已，怎么就非要說沒有呢？

她拿他沒轍，雖然有點上頭了，可也不敢動手去碰靳澤，只是自己瞪圓了雙眸直直地看著他。

因為急躁，她的呼吸還有些急促，剛哭過的雙眼現在正圓瞪瞪的，眼底里面帶著焦躁，開口的聲音又軟又嬌，莫名還帶著幾分委屈。

靳澤看著她，直接就笑了起來。

他一笑，沈巧有種寒山春暖花開遍的感覺，看著他直接就愣住了。

他的笑聲低沉醇厚，雖然還是站著幾分涼意，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溫度，傳到她的耳朵里面，沈巧后知后覺，坐在那兒手足無措，只覺得窘迫，又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