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是窮人的天下。

因為有各種所謂的違禁品的存在，也不乏達官顯貴來這里買東西。

說到違禁品，徐長卿就可有發言權了。

他竟然在這里看到了傳說中的曼陀羅花。

甚至傳說中，修道之人使用的符咒、飛劍之類的也有人在賣。

此外還有一些什么大力丸和靈藥啊。

這些東西都真假難辨，估計只有懂行的人才才能出手。

由于人很多，所以餐飲業頗為發達。

人來人往不說，各種香味彌漫，讓饑腸轆轆的糖糖，小肚皮都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徐長卿心中更是埋怨自己不稱職，閨女餓了，當爹的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你想吃什么？爹給你買。”

“嗯，我想吃那個。”糖糖指著一家賣烤肉串的說。

現在她什么都想吃，之所以說烤肉串，是因為味道太香了。

而且第一次進城，爹爹就帶她吃了烤肉串。

她很懷念這種味道。

“好，但是肉串不能當飯吃，我們買一串嘗嘗吧。”

徐長卿走了過去，只給她買了豬肉串。

“啊嗚。”糖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慢點，小心燙。”徐長卿趕忙叮囑道。

可是糖糖餓極了，哪還顧忌許多。

聞著肉串的香味，徐長卿也覺得有點餓了。

“爹吃。”糖糖自己吃了一口后，想起徐長卿來，把手里的遞到他的嘴邊。

“我不愛吃，你自己吃吧。”徐長卿說。

“哼，休想騙我，馮奶奶說了，小人挑食是壞小孩，大人挑食是壞大人！”糖糖生氣地道。她以前不知道爹爹是騙自己，現在知道了，肯定不會由著徐長卿的性子來。

別看小家伙歲數不大，頗有一股子犟勁兒。

看著她氣呼呼的小模樣，徐長卿樂了，在她小鼻子上輕點一下，然后道：“我吃還不成。”

然后在肉串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別說，這味道還真不錯。

糖糖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吧，我們去看看，還有其它什么吃的。”徐長卿抱著她往前走去。

徐長卿和糖糖從頭到尾，把鬼市逛了一圈。

如今稍微有了點錢了，徐長卿也不猶豫。

買了十二個火燒，一小碟咸菜，一份羊湯。

這就是他們的晚飯了。

“你晚上就帶糖糖吃這些？”溫蕓衡有些詫異地看著二人。

“怎么，不吃這個，吃什么？”徐長卿奇怪地問。

“蕓娘姐姐，很好吃的啊，你餓不餓？給你一個。”糖糖很高興地道。她覺得這些火燒配合著咸菜疙瘩就很好吃。

徐長卿也覺得沒啥不對的，在大乾，百分之百的老百姓，每天都吃大量的咸菜。

因為鹽好貴好貴，一般人根本就買不起。

至于糖糖也覺得是應該的，因為咸菜這東西，在家里娘親都買不到呢。

她好長時間沒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了呢。

而且爹爹一口氣買了十二個火燒。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蕓娘搖了搖頭，笑著說，“你自己吃吧。”

然后嘆了口氣對徐長卿說道，“哎，你也不容易，你多問問別人，怎么帶孩子吧，這樣可不成。”

“神神叨叨的。”徐長卿嘴上這樣說。

但心里卻嘀咕起來，抓了抓腦袋。

他想起了他小時候。

家里的長輩很少帶他在外面吃，要吃什么都回家做。

說外面的不干凈，沒營養。

他一直覺得大人在胡說八道，因為他長大了也經常吃外面。

但他大抵小時候吃的挺健康的。

他決定回頭找個人問問。

到了巳時，徐長卿就帶著糖糖回家了。

因為糖糖已經犯困了。

實際上，此時鬼市的人正是多的時候。

但是天大地大，糖糖最大，徐長卿直接收拾東西走人。

“喂，等等。”

就在這時，溫蕓衡叫住了他。

“怎么了？”徐長卿有些奇怪地問。

“那棟靈房，我要了，多少銅錢。”

溫云衡數著錢袋子，就要拿錢。

徐長卿聞言愣了。

然后有些恍然，看了看摟著他脖子，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的小糖糖，然后笑了起來。

他不需要這種善意，他只賣給真正有需求的人。

“謝謝你，蕓娘，但是我不賣了。”

說著拎起東西，轉身就走。

看著遠去父女二人的背影，溫蕓衡嘆了口氣，然后收起錢袋子，低頭繼續干活。

很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噙起了一絲笑意。

站在旁邊兒，吹著亡魂玩的嫁衣小娘，看著她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回到家，徐長卿先把糖糖安排睡覺。

自己盤點起今晚上的收獲起來。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自己在鬼市呆的這段時間，竟然硬生生的賺了兩吊零二百四十九文。

至于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真是收獲滿滿的一天啊。

要是每天都能有這樣的收入，他還上什么工？

全職混鬼市，說不準還能在城里買一套房子。

然后還有大把的時間陪著糖糖。

徐長卿爬上床，準備做個香甜的夢。

“你不要動，既然咱們有緣，就不會看著你死。”

杏盈對著躺在床上的徐長卿說道。

床上的徐長卿艱難的點點頭。

“辛苦了。”

“辛苦什么，我很快就會回來。”女人說著，就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手里捧著草藥。

日復一日的照顧自己，身體也越發的虛弱。

徐長卿從夢中醒來，一摸眼角，已經滿是淚水。

“這份恩情，該如何償還啊！”

徐長卿忍不住一聲長嘆，心思格外的復雜。

低頭看向懷中卷縮著身子呼呼大睡的糖糖。

徐長卿展開兩界鏡，他發現的新功能，可以當手表使，現在剛到五更天，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但是徐長卿還是起身下了床。

糖糖仿佛有所感覺，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看著熟睡中的糖糖，粉嘟嘟的小臉，徐長卿心里由衷地感到一種幸福。

最起碼，他還有糖糖。

徐長卿把昨天的換洗衣服收拾盆里，然后去護城河里打了水，在草棚子外面搓洗起來。

天亮得很快，徐長卿剛把衣服搓洗完，忙不迭的做了些紙活，然后又拿出連環畫，給糖糖畫了葫蘆娃大戰蛇精，擦汗的功夫便發現，原本還漆黑的天空，已經微見晨光，又是晴朗的一天。

打了一趟拳之后，徐長卿這才走回屋內，在糖糖的小屁屁上輕拍了幾下。

“糖糖，太陽曬屁股了，快點起床了。”

糖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徐長卿。

“爹。”

然后又閉上了眼睛，繼續熟睡。

“哎，這快起來，跟爹爹一起去做工了。”

他是早班，必須盡可能早的趕到石場。

“爹。”

也不知道是因為徐長卿說要上班，還是糖糖真的睡醒了，小手揉著眼睛，在床上坐了起來。

頭發亂糟糟的，小臉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我們起床了，等會爹去給你買好吃的。”徐長卿把她抱了起來。

糖糖跟沒骨頭一樣，軟趴趴的，隨便徐長卿折騰。

等徐長卿要用碳粉幫她刷牙洗臉的時候，糖糖才徹底清醒過來。

“糖糖要去跟著爹爹打天下了。”糖糖站在門口，掐著小腰一臉得意的模樣。

“哪有打天下的小英雄，這個點才起的。”徐長卿笑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知道不。”

“哼哼，早起的蟲兒還被鳥吃呢。我們現在可做不了鳥兒，我們是爬蟲，我們是爬蟲。”糖糖學著大蟲子的樣子，又跑到床上起了起來。

徐長卿聞言愣一下，糖糖少有的跟他這樣調皮說話。

但接著開心起來，他一直覺得糖糖太過乖巧了，女孩子太過乖巧會吃虧的，要厲害一點，長大了才會保護好自己。

“那你這條大長蟲，快過來把牙刷了。”徐長卿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

“大白，過來刷牙！”糖糖左看看，右看看地尋找問。

聽到刷牙，大白嚇得魂不附體，抬腿就要跑，卻被徐長卿一把給拽了回來。

大白在糖糖面前是不敢反抗的，只能一臉無辜的任其擺弄。

碳粉本來就黑漆漆的，一會兒的功夫，糖糖跟大白就一人一口黑漆漆的牙齒。

糖糖自己會做很多事情，不需要徐長卿太操心。

比如洗臉。

孩子還太小，有些洗不干凈。

然后又喜歡玩水，總是吧頭發弄得濕漉漉的。

但是小家伙只要徐長卿不注意，就要自己搞，然后一會兒的功夫就跟洗了個澡一樣。

徐長卿見了特別可樂，又特別地心酸。

自己不在家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做。

等糖糖洗漱好，又重新給她換了身衣服。

帶上她的小葫蘆，貓箱，草帽，還有昨夜給她畫的葫蘆娃。

他們就出發了。

因為剛剛過五更天，這個時間路上沒幾個人。

除了巡邏的官兵，大概就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販了。

在路邊吃過早飯，糖糖跟爹上工的一天就又開始了。

對糖糖來說，并沒覺得有多辛苦。

有飽飽的飯飯吃，有大白玩，有好看的連環畫。

還有馮奶奶給做的好吃的。

最重要的，還是能天天和爹在一起。

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雖然說，昨天徐長卿一宿賺了兩吊多錢。

但是徐長卿還是不能下定決心把現在的工作辭掉。

畢竟擺鬼市太不穩定了。

他手上又沒什么積蓄。

冒失地把現在工作辭了，要是生意不好，他真的就跟糖糖喝西北風了。

所以他最起碼也要手上存點錢以后，再做其它打算。

只不過，這段時間，就要苦了糖糖了。

人生有時候真的充滿無奈。

不是你不想選，而是你壓根就沒得選。

不管你選擇的路，還是你準備要走的路，實際上都是你自己或者其他人已經幫你開辟出來的。

而開辟人生道路的，是你的知識、社會關系、父母、財富等等。

而這些徐長卿全都沒有。

徐長卿雖然年紀不大，但他比同齡人成熟很多，這大概跟他童年的經歷有關。

在別人還懵懂的年紀，他已經看清很多東西。

但是他不想糖糖以后跟他一樣。

他希望糖糖以后有更多路可以選擇。

有著更精彩人生，不會為了生活而憂愁。

不知不覺地又到了午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