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莫雷諾困惑地重復著，他從沒想過這條路，在他看來，西班牙和瑞士之間隔著整個法國，怎么可能把軍火從瑞士運到西班牙來？

“沒錯，瑞士。”

比安卡優雅地端起咖啡杯，“這個國家就像它的金融業一樣，既要從事某種特殊服務行業，又要樹立某種標志性建筑。它們聲稱保持中立，就像某些特殊服務行業從業者聲稱賣藝不賣身。

只要貴國能給足瑞士好處，就能順利降落在瑞士的機場，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我們在瑞士有專門的外貿公司，可以‘合理’、‘合法’地出售一些無縫鋼管、高強度彈簧等民用五金零件，甚至還有直徑為75毫米、105毫米的‘鋼芯鍍銅水杯’。為了有效利用機身空間，替西班牙人民緩解饑餓，我們貼心地在每一個杯子里附贈滿滿的黃色面粉。”

“呃……”莫雷諾更加迷惑了，他不明白比安卡的意思，“感謝幽蘭黛爾小姐的善良，我先替饑餓的西班牙人民感謝你的好意，但是如今當務之急是武……”

“哈哈，莫雷諾先生，您一定不是軍人出身，”比安卡有些無奈，“回去后您找個炮兵出身的軍官，重復我說的75毫米、105毫米口徑、裝藥為黃色面粉的‘鋼芯鍍銅水杯’，我相信軍人肯定更明白這些水杯的價值。”

莫雷諾點點頭，寫下比安卡的原話，可是隨即他又皺起了眉頭，擔憂地問道：“可是，空運的成本非常高，而且運量有限，這些問題又該如何解決？”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條路了，”比安卡豎起兩根手指，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們可以走海運，先把貨物運到法國，再偷渡法西邊界，運到共和軍控制的地盤。”

“法國？”莫雷諾對這個方案更加疑惑了，“法國和英國一樣，是武器禁運的主要發起國之一，怎么可能會同意？”

“法國如今執政黨是左派的人民陣線（翻譯原因，兩國執政黨中文名字都叫人民陣線），這個聯盟包括了法共，工人國際組織法國支部、激進社會黨等左翼派系，由工人國際組織法國支部的負責人萊昂·布魯姆領導。他們實際上愿意幫助西班牙共和派，只不過內有右翼和民眾反對，加上經濟壓力，外有英國施壓，所以才選擇了更為保守的中立態度。”

“所以你的意思是……”

“只要貴方愿意付出對應的代價，比如降低關稅，給予駐港權，我相信布魯姆先生愿意在邊境走私問題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實不相瞞，如今馬德里就有一支來自法國的商隊，他們在戰前從法國調來一批物資，以期在馬德里陷入戰爭后高價拋售，賺取差價。要知道法國的大型商業家族，會在政壇上扶持對應的代言人，如果西班牙讓他們賺到足夠的利潤，他們就會站在人民陣線一邊，進一步松動法西邊境的封鎖。”

（以上兩圖分別出自：

[1]王薛紅.1936-1939年西班牙內戰時期的不干涉委員會[J].史學集刊，2000，(04):55-60.

[2]張萬杰.季米特洛夫與共產國際對西班牙內戰的援助(1936-1939)[J].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52(04):27-32.

圖一資料里提到了法國給西班牙秘密援助，雖然作者能力有限沒能找到具體的數據，但是至少說明了從法國邊境走私物資到西班牙境內的可行性。

當時的法國執政的人民聯盟屬于Social Democracy，總體上還算比較進步的。布魯姆在西班牙內戰爆發后第一時間召開會議，由于議會中的保守派和fxs阻撓，加上法國民眾擔憂援助西班牙，會讓法國本身就不景氣的經濟雪上加霜，甚至卷入戰爭，所以最后法國選擇了保持嚴格中立。

在布魯姆上臺前，法國正處于此起彼伏的罷工浪潮中，勞資關系十分緊張。布魯姆上臺后，展開了一系列改革，最后簽訂了著名的《馬提尼翁協議》。西班牙內戰剛爆發時，《馬提尼翁協議》才落地不久，法國人民聯盟的精力被反攻倒算的右翼牽扯，也無力在西班牙內戰一事上采取更積極的動作。）

莫雷諾沉思了片刻，比安卡說的確實有些道理，可是他還是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這可不是簡單小事。降低關稅、提供駐港權，會被國內民眾視為mai國賊，放任法國商隊賺戰爭財，則會傷害本國農業制造業從業者的利潤。

而且這樣的行為一旦被國際社會發現，西班牙共和國將會面臨更大的外交壓力。

“幽蘭黛爾小姐，您說的這些方法都很有風險，而且成本高昂，難道就沒有更穩妥，更安全的辦法了嗎？”

莫雷諾期盼地看著比安卡，希望她能再給出一些建議。

“有啊，那第三條路，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一條路。”

“是什么？”莫雷諾迫不及待地問道，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而比安卡就是那盞指引方向的明燈。

“那就是，”比安卡伸出修長的手指，蜻蜓點水般在空中畫了一個五角星，“它。”

“誰？五角星是指？”

“俄國人，你們去找俄國佬，讓他們替你們運，把我們生產武器送到你們手里。”

“什么？！”莫雷諾猛地站了起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我們有句老話：和俄國人合作，就是與虎謀皮。蘇聯人派遣志愿軍一事我們尚且憂慮再三，哪里還敢開口提要求？”

比安卡聳聳肩，她沒想到西班牙人的恐俄癥居然如此之重，但是為了借馬德里政府搭上蘇聯的賊船，他只好耐著性子解釋：

“很簡單，蘇聯愿意幫助你們，也是為了本國的國家利益，并沒有那么多陰謀。如今蘇聯正處于第二個五年計劃，他們希望盡可能的遏制fxs在歐洲的蔓延，給自己爭取更久的發展時間。而且經歷大清洗，紅軍中上層軍官十去八九，他們急需一個平臺，測試經過大清洗的紅軍還剩多少戰斗力。”

“俄國佬？這……這還是太瘋狂了！”桑切斯搖頭搖得好似撥浪鼓，“我今天來只是和幽蘭黛爾小姐商談軍火輸送一事，可是你給出的意見，隨便一條，都能在議會里引起軒然大波。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甚至卡巴雷羅先生也不能。”

“對了，卡巴雷羅先生人呢？”

“總理這些天很忙，為了給西班牙謀求國際援助，他現在應該是在會見某國的外交使節。不過您之前提到的那支法國商隊，不知可否詳細說說？即使弄不來武器，像糧食、藥品等援助也是極好的。”

“很簡單，那支商隊叫拉波爾商行，總部位于法國斯特拉斯堡，在馬德里的負責人叫皮埃爾。不久前，他們商行的倉庫遭遇襲擊，大量物資被付之一炬，可以說是損失嚴重，皮埃爾被迫回國解釋，商隊在馬德里的行動暫時癱瘓，現在的臨時負責人叫雅克。”

提到拉波爾商會，比安卡故意調換了皮埃爾回國和倉庫遭襲的先后，果不其然，桑切斯皺起眉頭。

“還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