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賽斯-英夸特住處。

比安卡穿過維也納熙攘的街道，來到了賽斯-英夸特的住所。比安卡萬萬沒想到，這個未來肥皂人眼中的大魔頭，本屆政府內閣中的部長，生活僅保持著普通城市中產水平。打量著對方家中的裝修風格，比安卡心中有些忐忑，據她了解，一個人如果不注重物質享受，那么必定在其它領域有更大的追求。

這是與賽斯-英夸特的第二次見面，之后比安卡將忙于耕耘西班牙市場，因此她希望能在這次見面中，加深與對方的聯系，從而在未來決定捷克被吞并時，成為自家工廠免于地火吞并的保護符。

在賽斯-英夸特的招呼下，比安卡走進了對方的書房。比安卡的目光在書房滿柜子的圖書，這些書多是法律條文和歷史人文、社會學方向的作品。從書籍的磨損程度看，對方絕對是看過這些書的，而不是簡單地擺在柜子里當裝飾物。在柜門旁邊，更是赫然放著一本《希兒的奮斗》。

看著比安卡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賽斯-英夸特友好地指指旁邊的小沙發，開口說道：“別拘謹啦，就當是自己家一樣舒服。”

比安卡連忙回答：“是，非常感謝您，賽斯-英夸特先生。”

賽斯-英夸特接著解釋道：“你會不會驚訝，我藏書如此之多？其實在從政之前，我曾是一名律師，所以收集了很多法律方面的書籍。”

比安卡贊嘆道：“原來如此，沒想到賽斯-英夸特先生如此博學多才，難怪身上散發出學者氣質。”

賽斯-英夸特謙虛地笑著說：“你太客氣了，上次在薩爾茨堡匆匆告別，沒能問你的名字，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比安卡，真是個驚喜。”

他熱情地拿出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倒滿了比安卡的杯子。“來嘗嘗，這是埃塞俄比亞的咖啡豆。”

比安卡接過杯子，輕啜一口，咖啡的苦澀和厚重在口腔里炸開。雖然她喝不出咖啡的好壞，但當對上賽斯-英夸特期待的眼神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夸贊，“好棒，這非常醇厚的苦澀感！”

賽斯-英夸特看著比安卡有些拘謹的神情，感到非常高興，笑容更加燦爛：“斯泰爾公司的人突然聯系我的秘書，邀請我擔任一家新公司的高管，還提到了你，這是怎么回事呢？”

終于聊到正題了，比安卡精神一震。由于不了解賽斯-英夸特的真實性格，在之前的交道中，比安卡精心設計，讓自己看起來像初出茅廬的右翼青年，以地火組織為媒介接近對方，讓他放下防備心。

恍惚間，賽斯-英夸特覺得比安卡的氣質似乎發生變化，在聊起自己與斯泰爾做生意談條件時，少女身上拘謹局促的緊張一掃而空，變得自信大方、侃侃而談。

比安卡用少女動聽的聲音，將自己斯泰爾公司談判的全過程娓娓道來，仿佛說相聲一般，說道關鍵處，比安卡不忘拿起咖啡杯，輕飲一口，同時觀察賽斯-英夸特的表情，確定他能及時消化內容。

人際交往中，適時的展示自己的實力，才能讓對方更加重視自己。聊到最后，比安卡正色道：“賽斯-英夸特先生，綜上所述，當時我向斯泰爾公司的高層推薦了您，是相信您的能力和立場。”

常年沉浸在政界的賽斯-英夸特，在聽完比安卡的解釋后，并沒有完全信任比安卡。他不禁思索著，比安卡的真實目的，能調動斯泰爾這樣的大公司，那么眼前的女孩絕非常人。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擁有這樣的能量，又選擇找自己合作，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究竟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他沉吟片刻后道：“比安卡小姐，你的計劃和談判手段讓我刮目相看，你對我的信任和夸贊讓我深感榮幸。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請，成為新公司的董事長。不過——我們不妨把話說得清楚一些，你需要我怎么做？”

“您不需要特地做什么。斯泰爾會提供設備、人員和場地，我會提供訂單，這家新企業的您只需要一些信得過的人，來監督這個企業運轉。然后就是等著拿每月的利潤分紅。”

“這樣的好事，為什么會落到我頭上？”

“因為地火——雖然我們只見過一次，但是我從地火了解到，您一直為德奧合并、祖國統一的目標而奮斗。如今來到您家中，親眼見證您樸素簡單的生活作風，讓我堅定地相信您是一名志向遠大，高風亮節的正人君子。只要英夸特先生愿意出任新企業的董事長，企業就可以給同志們提供工作崗位，尤其是因受當ju迫害而下崗的同志。另外，每月公司給您的分紅，也能變成組織的經費。”

面對賽斯-英夸特疑慮審視的眼睛，比安卡不躲不避，真誠地引上對方的目光。賽斯-英夸特只覺心神一蕩，少女湛藍的眼眸，仿佛清澈的湖面，水波不興，纖塵不染，讓見慣政壇丑惡的賽斯-英夸特不禁自慚形愧。

“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比安卡女士。您所做的努力，對如今奧地利地火每況愈下的困境，無疑是雪中送炭。”

“其實，我也沒那么了不起。從功利上看，我相信地火的潛力，這也是我對地火的投資。未來十年里，地火必將蓬勃發展，并深刻地改變世界格局。當捷克回歸德意志環抱后，我希望您還記得我，愿意在希兒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呵，”賽斯-英夸特笑了起來，“我覺得自己能親眼見證德奧合并就已經人生圓滿了，你居然還想著德捷合并的事？”

“撒罪孽的，必收災禍；他逞怒的杖也必廢掉。二十年前，英法憑借武力擊敗我們，逼迫德奧簽下喪權辱國的合約，對兩國犯下累累罪行。如今英法兩國經濟萎靡不振，軍隊武備廢弛，政局惡性黨爭。

反觀德意志，卻在希兒的領導下重新崛起，鋼鐵、煤炭、發電量等工業產值，出生率、高等教育入學率都超過了英法。同樣是日耳曼人，我們奧地利不應該反思嗎？當德意志大步向前時，我們又在干什么？”

比安卡不滿地嘟著嘴，漂亮的臉蛋顯得憤憤不平，讓賽斯-英夸特不由發笑：“比安卡，你這番話，完美說出了我的心聲。”

比安卡嘆了一口氣。為了成為工業大國，德意志歷史上付出了無數努力，從摸著英國過河開始，將德國產品在英法等國市場從便宜的低端貨變成了工藝精良的代名詞。

之后德國的發展陷入瓶頸，急需海外的原料、市場、資金，卻發現這些資源全被英國把控。做生意，對方憑借金融霸權處處掣肘，只要是自己想買的材料，對方都會操控漲價，凡是自己出口的商品，對方都會一邊抹黑一邊加關稅。論武力，對方憑借多年積累的海軍優勢，封鎖德國海岸線，憑借遍布全球的殖民地小弟和自己打消耗戰。

工業國VS金融國，新興強國VS老牌霸主，海上封鎖，昂撒匪徒，這個劇本簡直不要太熟悉。

“上帝啊，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從工業國和金融國的角度分析英德矛盾，這個角度讓我醍醐灌頂。”

看著賽斯-英夸特不可置信的表情，比安卡追悔莫及地捂上嘴，心里暗呼不妙。自己思考時會無意識地碎碎念，卻忘了對面還有一個人。比安卡不想過度改變歷史，便尷尬地轉移話題道：“其實理論還有很多不足，我這不懂事說著玩的……”

賽斯-英夸特被比安卡的表情逗樂了。作為資深活動家，在政宣領域，他見過很多新人，那些極端的年輕人沒有體系化系統化的認識，在宣講時只能用刻板生硬的語言，反復強調自己的觀點，以至于群眾失去興趣，阻礙了地火在奧地利的發展。但比安卡卻像脫口秀表演，能以輕松愉快的方式，簡單生動地闡述這些觀點。

“比安卡，毋庸置疑，你在宣講方面有很強的天賦。無論是在啤酒館里的演講，還是和斯泰爾公司領導層的談判，又或者現在和我的交流，你邏輯清晰，語言有條理，具有很強的親和力，在交談中能不知不覺打動別人。”

賽斯-英夸特拿出鋼筆，在董事長任命書上快速寫下自己的名字，鄭重地用雙手將它遞給比安卡，表情嚴肅地仿佛求婚一般：

“請你留下，比安卡。只要你同意，我可以讓你負責組織宣傳工作，你需要去各地基層熟悉工作，一年內我會成立宣傳部，提拔你成為宣傳部長，只需對我和dang委小組幾人對接，只要你把那套理論補充完整，再將它傳授給各地的政宣干部，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留下吧！”

好家伙，這么豐厚的條件，比安卡對賽斯-英夸特的誠意瞠目結舌。如果自己點了頭，未來搞不好自己就是三德子御用喉舌，和小黃一起遺臭萬年。

“非常感謝你，賽斯-英夸特先生，你真誠邀請讓我感激不盡。只不過我有不得不拒絕的原因……”拒絕人也是一門學問，為了不得罪英夸特，同時吊住對方，就像陳宮與之曹操一般，比安卡裝出一臉哀傷，楚楚可憐地將父親欠下巨額債務的事情告訴對方。

“我從小沒了母親，是父親將我辛苦拉扯大，我決不能拋下父親。承蒙先生垂憐，在回歸清白身之前，請容我說一聲抱歉。”

此時的比安卡猶如戲精附體，說道動情處，情不自禁地哭出聲來。

有道是面若梨花帶春雨，心似奧獎小金人。比安卡哭得委屈，對面英夸特也咬牙切齒，“肥皂，又是肥皂！一個為國征戰，浴血沙場的軍官，好不容易積攢的家業，那些天殺的肥皂，只想將他吃干抹凈！”

哦豁，自己似乎把賽斯-英夸特在反油道路上往前推了一把。

比安卡決定見好就收，“英夸特先生，會晤的時間到此為止了。我得趕夜里十一點的火車，回薩爾茨堡，請允許我先行離開。”

比安卡又想一想，留下了自己的地址，“這是我的地址，關于您對我所說的那一套理論，我會抽空將它完善、修訂，整理以后以信件的方式寄給您。至于地火宣傳人才匱乏的問題，我建議您向希兒求助。地火在德國的成功，小黃同志居功甚偉，既然大家早晚成一家，那么您不妨向希兒和小黃取取經，尋求政宣上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