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茂寧不是一個小氣的人。真不是。

但現如今他手頭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也只好能省則省。

花小錢辦大事，借花獻佛，都是不得已的選擇。

這時候殷鵬和戴飛拎著啤酒和橙汁走了進來。

“怎么只有‘味精’一個人？”戴飛疑惑地問道。

“味精”是魏晶晶的綽號，上學期間幾乎每個人都有綽號，時間一久，有些人的名字或許都能忘記，但一提到綽號，大家立馬就會有印象。

魏晶晶白了他一眼，揚了揚自己的拳頭：“戴安娜，再叫我味精，小心我揍你。”

幾個人又等了十幾分鐘，這才等來了姜楠和羅琳。

兩個人的出現，尤其是姜楠，讓大家眼前一亮。

上學那會兒，大家都是穿著寬大的校服，身材嬌小一些的女生，整個人簡直就像是被罩住了似的，加上苦逼的學習壓力，讓很多人失去了青春年少時該有的活力。

姜楠卻是個例外，一米七的身高，校服都遮不住她的特殊魅力。

但現在她換了一身檸檬黃色七分袖的襯衣，顯得格外清新淡雅，V型領口露出精致的鎖骨，再配著一條有些發白的牛仔褲，把腿長的特點展露無疑。

或許是因為走路過來有些熱的緣故，她白皙的臉蛋微微泛著些紅暈，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抖動兩下，挺拔的鼻梁上還有細密的汗珠，嘴唇比常人更顯紅潤，發絲挽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右側耳垂上還有一個不起眼的、粟米大的痣。

與之一對比，她身邊的羅琳就顯得像個丑小鴨，矮矮的個頭，齊耳的短發，微黑的臉。

“都別傻站著了，趕緊入座。”

丁茂寧應酬經驗豐富，酒經沙場，不管什么飯局，先得把人安排好了，：“壽星往里坐，魏晶晶，你去讓老板趕緊上菜。”

魏晶晶也沒有多想，走出去找老板。

丁茂寧不動聲色，先是把姜楠安排坐到了最里側，理由很正當，隨即招呼羅琳坐到姜楠的左側，自己則坐到了右側，然后示意戴飛坐最外面，給魏晶晶空出一個位置來。

戴飛還有些不樂意，但一旁的殷鵬一下子就瞧出來了，丁茂寧這小子之所以把魏晶晶支出去，就是避免兩個女生坐到姜楠的左右，現在這樣一來，他就順理成章地坐到姜楠身邊。

高，實在是高！殷鵬暗暗沖丁茂寧眨眨眼，歪歪嘴，意思是以前怎么沒見你小子有這腦筋？

丁茂寧裝作沒瞧見，一屁股坐下來說道：“包間有些小，大家將就將就。”

臨近學校的小飯館，自然高檔不到哪里去，就是僅有的兩個包間，也顯得有些逼仄局促，坐七八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好在今天只有六個人，還能湊合。

六月底天氣已經比較熱，空調也早就開著，不過效果一般。

大家也沒在意這些，都覺得畢業之后還能幾個人湊一起吃飯過生日，有些不容易。

不一會兒魏晶晶折返回來，看到留給她的空位置，直接坐了過去，她是個大咧咧的人，倒沒有想到別的，還沖著三個男生表述自己的功勞：“告訴你們，姜老師可是從沒有允許姜楠出來吃飯的，我今天費了老大的勁兒，才說動姜老師的。”

老姜平素里不茍言笑，非常嚴厲，是出了名的。

姜楠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道：“我爸，只肯我出來一會兒，讓我九點之前必須回去。”

聲音清清脆脆的，非常好聽，盡管帶著歉意。

丁茂寧印象中，姜楠是個比較文靜內斂的女孩，但絕不是那種高冷不近人情型的，平常時候別的同學跟她打招呼，向她討教題目，她都不會冷淡淡地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很少見她主動跟人打招呼。

“沒事沒事，現在七點二十，還有一個多小時，吃頓飯足夠了。”

魏晶晶作為召集方，這會兒雖然不是坐的主位，也不是買單的人，卻擺出主人的架勢招呼著大家：“今天是兩個壽星生日，趁著菜還沒到，咱們還是先把生日禮物給壽星吧。”

說完，從自己隨身帶的一個帆布挎包里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盒子來，還用絲帶繞著盒子打了個蝴蝶結，放到了姜楠的面前。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把禮物放到了姜楠面前，姜楠更加不好意思，不住地表示感謝：“你們太客氣了，我沒有想到你們還準備了禮物，真是太謝謝了。”

只有丁茂寧坐著一動不動。

魏晶晶瞧不下去了：“貓寧，你什么情況，你準備的禮物呢？”

丁茂寧也就不客氣，直接拿過上午從徐學武那里得到的鮮花，轉身送到姜楠面前：“生日快樂。”

姜楠一眼就瞧出來，這一束花分明是上午徐學武買的。

但她張了張嘴，什么話都沒有說。

一旁的羅琳看不下去了，羅琳瞪了丁茂寧一眼：“你居然拿別人的東西來送給姜楠？”

還有一句“怎么好意思的”，她硬生生地憋住沒有說出來。

“上午你們都看到的，這花是徐學武送給我的，既然送給了我，那現在這花就是我的，現在我把這花送給姜楠，沒有任何問題吧？”

丁茂寧很認真地解釋：“這束花其實是非常漂亮的，也是沒有過錯的，你不要帶著有色眼鏡看它。”

羅琳覺得他這是強詞奪理，卻又覺得沒法反駁，只好撇撇嘴：“壞人送的，就是壞的。”

丁茂寧搖搖頭，從兜里摸出兩張百元大鈔來，一張是戴飛給的，一張是殷鵬給的。

大家都是一愣，不明白他這會兒掏錢出來是幾個意思。

尤其是姜楠，她哪里見過這樣的路數，一頭霧水地看著丁茂寧。

“很多人說錢是個壞東西，”丁茂寧把兩張鈔票放在面前，“現在兩張鈔票放在這兒，你告訴我，哪一個是高尚的，哪一個是齷齪的？”

羅琳目瞪口呆，這怎么回答？

倒是兩個死黨，愣了會兒之后，心領神會地沖他點點頭擠擠眼：真有你的。

幾秒鐘后，姜楠反應過來，覺得有趣，噗呲一笑，把花束拿了起來：“行，我接受你的禮物。”

她的手也很白，拿著獻花還聞了聞，卻皺了皺眉：“怎么味道怪怪的呢？”

丁茂寧這才想起來，這一束花跟著自己在網吧幾個小時，可不得染上網吧里混雜的味道，見狀也不慌亂：“好看就行啦，咱先把花放一邊去，先吃飯。”

姜楠點點頭，把花放到了一旁的空椅子上。

“等等！”

一旁的殷鵬叫了起來：“你們是不是忘記一件事了？”

“什么事？”魏晶晶沒有反應過來。

其他人也都是一臉懵。

殷鵬嘿嘿指了指丁茂寧：“貓寧今天也過生日呢，你們就沒有給他準備生日禮物嗎？”

羅琳一攤雙手：“我以為只是簡單的吃頓飯，之前也沒人跟我說，是來給你們過生日的。”

魏晶晶也有些尷尬，她說好了要送生日禮物的，下午的時候，卻只想到了給姜楠準備，把要送丁茂寧禮物的事情早就拋到了腦后。

最尷尬還得數姜楠，她以為就是簡單吃頓飯過個生日，沒有想到會收到禮物，更沒有想到還要準備禮物。

她看著自己面前的東西，想學著丁茂寧，以這些東西已經屬于自己為由，挑一件送給丁茂寧。

但剛剛送禮物的人還在面前，她臉皮哪有丁茂寧那么厚，直接轉送掉。

稍一著急，她就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臉蛋緋紅，憋了會兒，忽然想到了什么，從自己褲兜里摸出一支筆來：“我，我送你這支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