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天空放晴了。

林正陽如往常一樣準備出攤，不同的是，今天李素華將與他一同前往。

因為他們回陸村差不多有半個月，是時候回一趟娘家了。

李素華的腿傷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娘家大舅哥們也差不多干完這段時間的農活，可以開始為進城擺攤做準備。

這是他們早就說好的事情，所以今天他們倆擺完攤后直接就回娘家。

夫妻倆騎著三輪自行車到了醫院門口。

剛剛停下，林正陽就發現早上在醫院賣早點的攤販是越來越多了，前幾天還是三個小攤，賣包子賣粥。

今天直接是四個小早點攤，賣的素餡包子。

看到這一番景象，林正陽不由得眉頭緊鎖，心中惴惴不安。

這小小的一個地方竟然有這么多人擺賣早點，原來的幾個小販就因為搶位置鬧過矛盾，現在可好，又來一個搶生意的人來了，估計心情不好。

于是林正陽就對媳婦說道：“咱們擺遠一點吧，感覺氛圍有些奇怪。”

李素華充滿了疑惑，“怎么了？如果擺遠一點就出了醫院范圍了！”

林正陽手指著門口賣早點的小攤販，解釋道：“你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還有眼睛時不時看的方向。”

李素華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賣粥的年輕男攤販，眼神不時地瞄向旁邊賣素包子的另一位男攤販。

他的表情略掙扎，嘴巴更是不停地的動，低聲碎碎念著。

而賣素包子的攤販也一臉不滿，正怒目圓睜地瞪著賣粥的攤販。

“這賣粥的和賣素包子的看樣子很不正常，似乎對彼此有意見！”

林正陽點頭，“對，這兩人性格有些不好，之前擺攤時兩個人就因為位置的事情拌過嘴，但沒有做出格的事兒，不過是互相斗幾句嘴而已，而今天，從他們的表情和行為來看，完全不像是在賣東西的樣子，估摸著今天吵得有點厲害。

“氣氛不太好，所以我們還是不去湊這個熱鬧了，擺得遠一點，免得引火燒身！”林正陽道。

李素華也覺得丈夫所言極是，還是不要去趟這渾水為好，免得被卷入其中。

于是夫妻倆把攤擺到了離遠一點的地方。

他們來到的地方雖然不如門口這么好的位置，但也有一些人流，米糕還能賣得出去。

時間慢慢的來到了將近十一點鐘，林正陽他們準備收攤去水泥廠門口接著擺。

平常在醫院門口，林正陽也能賣得5塊錢，今天因為那兩個小攤販的事，只賣了2塊錢，直接減半。

林正陽開始收拾東西前，朝門口看去，發現那兩個鬧矛盾的小攤販竟然還在門口擺攤，而其他賣早點的攤販已經收攤了。

這兩人似乎真的要硬剛到底，僵住不走了。

看到這個樣子，林正陽不由得搖頭，感嘆他們到底還是年輕，掙錢的地方很多，何必為了一時的情緒而弄成這般模樣。

回到自己的攤位，收拾東西的林正陽突然聽到了來自醫院大門口的謾罵聲。

兩人的謾罵聲如雷貫耳，言語污穢不堪，且都帶著濃厚的本地方言口音。

“怎么還吵起來了？”

林正陽和李素華滿心狐疑，剛想去一探究竟，突然聽到“哐當”一聲，緊接著是“噼里啪啦”的聲音，前者是鍋蓋掉地的聲音，后者是瓷碗摔碎的聲音。

這直接是對罵升級，兩個小攤販竟然真的動起手來，擺攤的東西被糾纏在一起的兩人碰得散落一地。

醫院本就人來人往，此時更是人頭攢動，將打架拉扯的兩人團團圍住。

進出醫院的多是病患和家屬，還有前來探病的人，見到他們打架，紛紛好言相勸，有人試圖上去將兩人分開，卻被他們兇惡的表情嚇得退了回來。

于是，現場變成了這樣一幅畫面，兩人雖未揮拳踢腳，而是糾纏在一起，互相撕扯著衣服，揪著頭發，嘴巴也沒閑著，把祖宗家人罵了個遍。

眼看這場架變成勸不住和拉不了的局面，看不下去的林正陽出手了。

只見他穿過看熱鬧的人群，來到打架之人的面前，根本不理會那兇惡的表情，而是輕聲細語的說道：“打吧，打得激烈一些，最好是打出血來，然后兩個人一起關進去坐牢，這樣誰也不用擺攤搶位置了！”

還在上頭氣憤的兩人聽進去了林正陽的話，看認了也是在醫院門口擺攤的人，氣也就消了大半，不再對罵了。

雖然不對罵了，但手上卻沒有松開，還是扯著衣服。

見兩人有所緩和，林正陽說道：“同時放手，也不想想這里是哪里，是醫院，竟然在這個地方打架，真想坐牢啊，快點放手！”

聽了林正陽的話語后，兩人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自己是沖動過頭了，于是他們慢慢地松開了原本撕扯著對方衣服的手。

然而，盡管他們已經不再相互拉扯，但目光卻依然緊緊地鎖定在彼此身上，仿佛要透過對方的眼睛看到內心深處一般。

見到兩人終于松手并稍微冷靜下來一些之后，林正陽輕輕嘆了口氣，然后轉身面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他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散開吧，別再繼續圍觀看熱鬧了。

眾人似乎也明白此事不宜再逗留，紛紛開始四散離去。

沒過多久，原本喧鬧嘈雜的場面漸漸安靜下來，醫院門口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只是那滿地散落的物品和凌亂不堪的場景，還殘留著剛剛那場激烈爭執所帶來的痕跡，向路過此地的行人們訴說著剛才這里曾經發生過一場不小的風波。

“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林正陽招呼著兩人，趕緊收拾干凈，這可是醫院門口。

聽到林正陽的話，兩人終于把目光收回，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林正陽也幫忙把破碎的瓷碗殘片撿起來，然后用紙包起來，扔到了垃圾桶里。

收拾完畢后，李素華已經把他們的東西收拾好，過來與他匯合了。

看著那兩個一言不發、擺弄擺攤物品的打架雙人組，林正陽眉頭微皺，心中暗自思忖著怎么解決這兩人之間的事兒。

他輕輕搖了搖頭，朝著他們揮了揮，語氣平靜地喊道：“二位兄弟，咱們找一個地方，聊一聊，弄清楚這事該怎么解決。”說完，他就默默的等待他們的回應。

林正陽實在不情愿去摻和這檔子破事，但現實卻又逼得他不得不去處理。

畢竟要是任由這一架繼續下去，一旦引發什么亂子，搞不好醫院方面就會禁止他們這些小攤販在門口賣東西了。

這樣一來可就動了他的奶酪！沒辦法，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就算心里再不樂意，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其實對于未來的局勢發展走向，林正陽心里跟明鏡兒似的：隨著時間推移，來這里擺攤設點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彼此間的競爭必然會愈發激烈，各種摩擦和沖突恐怕都難以幸免。

不過嘛，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穩定住當前的局面再說吧。只要能撐過這幾個月，其他的問題都可以從長計議。

賣粥的小販抬起頭看向林正陽，說道：“兄弟，你帶路吧。”

另一位賣素餡包子的小販也點點頭，表示自己也去。

見兩人都樂意坐下來商量怎么解決，林正陽心里挺欣慰，隨即和媳婦推著三輪自行車去尋一處能坐下來談事的地兒。

他們兩人呢，則推著他的小推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