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已經超過了我對“生物”的認知，媽的，這還是個人嗎？

我左右環顧，看見墻角的鐵鍬，拎起來就往那東西的腦門兒上砸。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發出凄慘的悲鳴，雙手抓著自己的脖子拼命撓，好像脖子里有什么東西似的，不到一分鐘就撓得皮開肉綻，跪在草叢里，然后倒了下來，抽抽了幾下以后就不動了。

媽的，這是什么鬼東西！

我拿著鐵鍬動都不敢動，盯著那東西喘著氣，過了大半個小時，那東西確實不動了，才敢靠上去。

這東西縮成一團，身體僵成弓的形狀，倒在草地里，草地里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我用鐵鍬挑了一下，他仰面翻過來，我這才看清這根本不是什么怪物，這是一個燒死了的人，臉上的皮都被燒沒了，所以看起來才是紅的，臉上紅的都是血！

他身上還有沒燒得完的星火，是衣服被燒了以后，尼龍材料貼在了身上，殘留的化工材料可以燒很久。剛才我沒注意，現在我還能聞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我肚子里一陣翻滾，胃里翻江倒海地往上翻著。

把鐵鍬一扔，我轉身想跑，但我轉念又一想，把這么一具尸體扔在這兒不太好。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和尚，這正好是一信的業務范圍內。

手剛摸到手機，我腦子一麻。

不對，我什么時候把手機拿回來的？

我捏著手機，虛汗往下淌，好像看著一顆定時炸彈。

沒錯，我的手機昨晚丟了，我曾讓李江把手機還給我，但他不同意。之后才有了和尚把我帶到黑屋子里去，讓我看見了背后的鬼影，然后蠟燭一熄，我便立刻出現了幻覺。

可現在手機又出現了？！是我以前的記憶出了錯，還是我現在還在幻覺中？！

我咽了咽口水，斜眼看向地上被燒傷的尸體，周圍一片死寂，風吹得草地聲悉悉索索的，好像有什么怪物藏在里面似的。

手機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可前幾次的幻覺也很清晰，每一次都好像是真的一樣。

我一陣頭疼得要炸開來了似的，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得精神病的。

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我冷靜了一下給和尚打了電話。不過我也沒說手機的事，因為和尚剛才也沒有對手機提出異議，這么看來，要么我現在是處在幻覺，要么剛才我是處在幻覺。

前兩次出現幻覺的時候，都是發生了一些怪異得很反常的事。比如我看見周曉琳在自摸，還有在暗房里摸到冰冷的鬼，還有就是現在……我看著地上的尸體忍不住喉嚨一緊……

難道，現在也是幻覺？我在自己身上掐了一把，很疼，不過周圍的樣子沒變。

其實發生的怪事兒還不止是這幾件，還有黑屋子房間里那扇冰冷的門，那絕對是最反常的事兒。

和一信一起來的還有警察，兩個人，都穿著警服，一男一女，兩個警察走過來后跟我介紹自己，男的姓劉，40多歲，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他身后站著女警察就年輕多了，絕對不超過25歲，一頭碎短發，娃娃臉大眼睛，皮膚很白，板著臉很嚴肅的樣子，自我介紹信林。

兩個警察撥開草叢看見了尸體，那女警察的俏臉一下子變青了，捂著嘴想吐的樣子，我上去給她順了順背，林警官對我的態度柔和了很多。

“是你發現了尸體？你是怎么發現的？”劉警官背對著我，蹲下來看著尸體問我道。

“我站在這兒和我朋友打電話，然后他就從我身后沖了出來……”我道，“警察同志我真沒胡說，他真的是當著我的面死的。”

劉警官嗤笑了一聲：“你在和我開玩笑吧。”

這種時候我怎么可能會和他開玩笑？我自己都嚇懵了啊！我說我拿人頭保證，真的是死在我面前的。

“從那邊的磚墻后面沖出來？”劉警官還是不信。

我煩的想打他，雙手叉著腰想怎么才能讓他相信我，正好我的頭一低，看著自己胸口的傷口，我大叫：“有了，你看我的胸口，這衣服就是他扯壞的，我胸口的傷也是他弄的！他指甲里肯定有我的血！”

劉警官的臉色卻變得漆黑，倒吸了一口涼氣，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問劉警官有什么不對嘛？

劉警官還沒說話，一信走到尸體邊，只聽林警官說不能接近尸體，但是已經晚了，一信已經掀開了蓋著尸體的白布。

說實話，其實我心里一點兒也不害怕，因為我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真實的情況還是幻覺。

“這尸體已經死了至少一天了，你看他的喉嚨里沒有煙灰，一看就是死了以后再被燒的。”劉警官道。

“你確定他真的動了？”一信問我，“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我很鎮靜，退后點了根煙。如果是以前我一定已經嚇壞了，但是這回正好相反，我已經很清楚這是一場幻覺了。

前兩次的幻覺中，我都會被各種事情嚇壞，然后做出一些會傷害自己的事兒來。我也摸清了催眠我的套路了，說白了就是讓我看見各種可怕的事，把我嚇瘋后，讓我自己做些作死的事來。

好啊，我這回就冷靜，我抽根煙，別的啥也不干，我倒想看看李海還能拿我怎么著？總不能讓我抽煙抽死吧。

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眼前忽然一亮，揉了揉眼睛后，看見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小林警官憋著笑，我忙問怎么了？

問完了我覺得嘴里的煙怎么那么粗啊，而且一點兒煙氣都沒有，拿下來一看我直接嗆了，媽的，是我的瑞士軍刀，我拿著瑞士軍刀叼在嘴里，還嗦得很起勁，還好我還分得清正反，沒把刀口叼在嘴里嗦。

“操！”我扔掉軍刀跳起來。

除了煙變了以外，其余的事情一件都沒變，地上還躺著那具尸體，不過我看出來有些不對勁了，這地上的尸體雖然被燒得很厲害，可還看的出來是李海。

“你忽然念叨著手機什么的，然后自己拿鐵鍬打了幾下，還差點打到我。”一信對我說，“我知道你是又出現幻覺了，但念金剛經也叫不醒你來。”

“剛才來撓我的人是你？”我驚訝極了問道。

“你還拿鐵鍬打我。”一信道，“我只好倒地裝死，你果然停了下來。看來李海弄出來的幻覺也要根據現實情況改變，不能完全亂編。你怎么忽然清醒了？”

我心里又驚又怕。這幻覺防不勝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出現的時候會做什么。

我把剛才幻覺里發生的事兒和一信一說，一信皺著眉頭道：“如此看來，每次幻覺出現都是想置人于死地，一旦他無計可施，就會讓幻覺消失。而且，他不能制作出太合理的幻覺。”

“沒錯，我就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就醒了。”

這樣一想我心里安定了點兒了，只要能找準了出現幻覺的契機，其他事兒就不足為患了。

但我一抹口袋果然沒有手機，李江沒把手機還給我。這時一信撿起了地上的軍刀還給我，跟我說這兩個警察是來調查失火案的。

“為什么是警察不是消防隊？”我現在對什么都懷疑，出現個人我就會懷疑是不是幻覺。

這時候我有點能體會精神病人的痛苦了，我也快精神分裂了！

一信說李家的火是人為放的，消防找到了起火的源頭，確定是放火，就直接報了警了。

“起火源頭是哪兒？”

一信用嘴努了一下地上的尸體，我一下子汗毛倒豎。

“有人想燒了尸體？”

劉警官問：“尸體不是遲早要燒的嗎，干什么要提前燒尸體？真是奇怪。”

我心里一陣陣起雞皮疙瘩，為什么有人要燒尸體我太清楚了，燒了尸體以后，李海的冤魂就不受控制了，而且李海的案子可能就再也不能翻案了。

不管是哪個理由，都能把我害死！我可以肯定我身后那東西不是什么幻覺。

這個要燒李海尸體的人很可能就是把我騙來這兒的人，我咬著牙問：“抓到人了嗎？”

劉警官憨厚道：“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我們一定盡快破案……”

和周誠當了這么多年的哥們兒，我要是還聽不出來這是敷衍人的套話，那我也真是白混了。說白了就是什么也沒找到。

不過有警察在，我也算吃了一顆定心丸。如果李家真有什么貓膩，一定會藏不住的。

當時我不知道，這一把大火燒掉了李家的老宅，也燒掉了這個老宅里不可見人的一些秘密。

李家被燒得面目全非，我們沒地方住了。

農村人樸實，雖說背地里罵李家人缺德遭報應了，等到真出了事兒了，也都伸出了援手。

我暫時不能離開村子，因為不能離開李海的尸體太遠。雖說李海的尸體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了，可一信說對控制李海的魂魄還是有意。用一信的話來說，裝魂魄的罐子只是砸扁了，湊活湊活還是能用的。

我真擔心沒地方住了，提出收留我的人讓我很意外，竟然是李河家人，真是被李海附體的那個李家的本家親戚。

他來找我的時候欲言又止，我一下子就明白他的理由沒那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