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得利的尸體還沒火化,咱們這就去殯儀館?!蔽覍χ苷\說。
周誠揉著太陽穴,頭疼的很厲害。
“你覺得馬得利不是正常死亡?你有證據嗎?尸檢報告我們都看過了,法醫沒說有問題?!?
我苦笑起來,我怎么會有證據呢,但這是馬得利親口告訴我的??!
一個鬼魂和我說的話,我上哪兒去找所謂的證據?
“咱們現在先去殯儀館,到了那兒看見了尸體,我找出證據給你。”我堅定道。
“你確定?”
“快點兒吧!”
我催促道,后背上同時傳來一陣劇痛,那兒的皮膚已經泛起一股水泡,紅的異常。馬得利說我的血會克制他,他暫時附在衣服上,可他也說過不知什么原因不能久待,我體內有一些特殊的東西會將他侵蝕。不過上一回我穿西裝為什么卻沒有任何反應?
不管怎么說,希望馬得利能堅持到殯儀館!
周誠很認真地看著我,確定我不是在開玩笑,便堅定地點了點頭:“小朱,去殯儀館?!?
“隊長,尸檢報告不是都已經……”
“讓你去你就去!別那么多話廢話!”
我額頭上都是汗,右手的手腕上陣陣劇痛像是螞蟻在啃食著我的血肉一樣,弄得我眼前不停發黑,我咬著牙才堅持著沒暈過去。
小朱不敢不聽周誠的,車子往殯儀館慢慢地開著,路上的紅燈一個比一個長,我心里直罵娘。也不知道馬得利還能堅持多久,說不定還沒到殯儀館馬得利就消失了。
他龜縮在一片破布上那么長時間,就是為了告訴活人,他不是自然死亡的,有人殺了他,有人害了他!
可是到最后,也許真相卻無法公諸于世!怎么會有這么操蛋的事!
“小朱,靠邊停車?!敝苷\忽然說道。
周誠拄著拐杖,開門下了車,我不知道這關鍵時刻他又要干什么。
“周隊,你的腿不方便吧……”
小朱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誠從駕駛座拽了下來。
“隊長,等等我……”
“你自己打的回隊里?!敝苷\系好安全帶,在后視鏡里對我說,“坐好?!?
他一腳油門踩到地,在一聲音障爆破一樣的炸裂聲中,車子像是一支箭一樣射了出去,我的腦袋一下子撞在了前面的椅子靠背上。
“別廢話,小心咬斷舌頭。”周誠冷聲道,打斷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車速過快,卷著風從打開的窗戶里抽了進來,同時還有震耳欲聾的按喇叭聲和罵娘聲。周誠毫不在乎,雙手把握著方向盤,一會兒往左拐一會兒往右拐,在車陣里瘋狂穿梭著。
“你他媽的!”我抱著前座的椅子靠背,臟話再也憋不住了,眼看著車子就要撞上前面的重卡了,忽然車頭一拐,從重卡的左邊穿了過去,我的心都快跳爆了。
周誠卻完全不為所動,而且還越開越興奮。我看也就是這車子不會飛,要不然他現在已經開著車飛起來了。
交警的反應還是很快的,亮著警燈的交警巡邏車很快就追了上來,兩輛摩托一左一右地把我們夾在中間。
“真他媽的會壞事兒。”
周誠根本沒想停的意思,皺著眉頭歪了一下腦袋,忽然我來不及反應,車子一個急剎車,兩輛摩托沒料到車子會急剎,一下子跑到我們前面去了。牧馬人的屁股一甩車子直接調頭九十度,然后開進了十字路口的另一條道。
這之后交警再也沒能攔住我們,都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周誠還從后視鏡里看著他們評頭論足,說這些交警的業務能力不行,車技不好。
最后,我們在殯儀館前面停下,周誠自己還沒來得及開門,車門已經被憤怒的交警扯開。
“一個個不長眼的,看清了我是誰,我在出任務?!?
“周隊長!”
終于還是有交警認識周誠的,看清周誠是誰后,直接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交警大隊本來應該輔助刑警大隊的任務,今天沒輔助反而還試圖來攔周誠,這傳出去肯定會讓別的隊笑掉大牙的。就算認不出周誠來,那也應該認出周誠的車來。
“弟兄們也辛苦了,今兒個是我不好,沒提前給你們通知。幫我跟弟兄們說句對不起?!?
“哪兒的話,我,我這就讓兄弟們撤了?!?
周誠面帶笑容,目送著交警們離開,臉上的笑容才一下子消失了,跟我嘀咕:“都是一幫干嘛的,連刑警大隊長的車都不認識,如果真有任務,肯定全都是拖后腿的。”
我疼得倒吸涼氣,把衣袖一扒開,手腕處已經不像樣子了,皮膚上長滿了像膿包一樣的水泡。
“你這手怎么回事?!”周誠問,“怎么弄成這樣?”
我咬著牙搖頭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你現在能走嗎?要見馬得利的尸體,我需要你的警官證。”
“當然能了,我一條腿都比別人蹦得快?!敝苷\不是說說的,他撐著一個拐杖,一蹦一蹦地往前走,還真他媽的比我快。我手上的傷口太疼了,幾乎要昏過去了,走兩步就要喘一口大氣。
殯儀館下午人還很多,不過都挺莊重的,像我和周誠這么逗比的就不多了。
我們還沒走到辦公樓,就有個人朝我們疾步走來,我看見他的中山裝和金絲眼鏡,心里就有不好的預感,這不是陳館長嗎?
陳館長很不歡迎我們,不過在他開口之前,周誠先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證,把陳館長要推脫的話直接堵在了嘴里。陳館長的臉色難看極了,看得出他很想趕我們走,可又那我們沒辦法。
我要求見一見馬得利的尸體,陳館長有些不解:“這尸體馬上就要燒了,有什么可看的?”
“警察辦案,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敝苷\耍起官威來還是挺有一套的,陳館長啞口無言,不過聽說我們只是要見一見馬得利的尸體,他似乎松了口氣。
“跟我來吧?!?
上次在醫院里,他拿走鄭重肚子里的死嬰肉塊時我就覺得有問題。陳館長的眼神出賣了他,他絕對是知道殯儀館驚魂夜發生的事的。
因為他那眼神太明顯了,他顯然知道那些肉塊不是鄭重的腫瘤,而是那天留在人間沒有消失掉的死嬰的肉塊。
正常人對這種東西都是避之不及的,可陳館長竟然收藏了起來。
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是誰召喚出了地府,還是在殯儀館這個地方,目的又是什么??上н@件事毫無頭緒,也無從查起,周誠那兒連立案都立不了,就算立案,也只能立成民事案件。
可是再難我也要找到那個始作俑者,只有找到了那個人,我才有可能找到張雪。
陳館長一路都在嘀咕,說藏尸間里陰氣重,讓我們在外面等著,他讓人馬得利抬出來。但是我擔心搬運過程中會再一次損傷馬得利的尸體,就直接拒絕了。
“只要你們不害怕,人死了以后,凍一段時間后,臉可會變的難看很多?!?
“更難看的活人我都見過,死人至少不會動,不會還手,不會開槍?!敝苷\道。
“到了,人就在里面,跟我進來吧?!标愷^長笑瞇瞇地替我們開了門,態度和剛才看見我們不歡迎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更加肯定了那個猜想,陳館長不歡迎我們肯定是怕我們會查那天的地府死嬰事件,可當他肯定我們真的只是查馬得利的時候,他就放心了。
不過,陳館長會這么害怕,難不成殯儀館里還留下了什么對他不利的證據?
一陣冰冷的寒氣撲面,停尸房比我上次來更冷了一點,但這回是空調制冷的效果,不是上次地府那讓人膽寒的感覺。
殯儀館里的太平間很大,擺著三排柜子,柜子中每個小格子里躺著的都是一個等著燒的死者。除此以外,還有十幾具尸體躺在停尸床上,蓋著白布。
“這些是已經斂容好了的,等著燒的。但我們每天只有一個爐子,現在的人講究一人一爐了,也不能混在一起燒,來不及燒的就只能暫時先放一放了。你要找到的馬得利在這里,他本來已經斂好了容了,但是一直有事耽誤下來,他身上的那件衣服找不到了,家屬不讓燒,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那件衣服再燒,也不知道那件衣服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你看……”
刷,馬得利臉上的白布被掀了開來,一張青得發紫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從沒見過這么青的臉,整張臉都腫成了一團,眼睛里滾下來兩行深紅色的血,兩只眼睛不甘心地瞪著,好像在瞪著我似的。
陳館長見多識廣了,可看見這一幕還是嚇了一跳:“怎么回事這樣的!不可能啊,馬得利明明已經斂好容了?。 ?
我的手腕更疼了,肯定是馬得利感覺到了自己的尸體就在附近,忍不住要進入尸體中,我把手貼在他尸體的手腕處,腦子一陣疼,頓時電影一樣的畫面往我的腦海里涌。
我好像看見了馬得利死前的最后一幕。